姬冶道:“你急什麼?陳少卿又沒說不給這四成利。”
陳賀點頭:“聖上另有囑托,石脂出自棲州,無論其名、其物,棲州當得其利。”
樓淮祀聽了這話總算舒泰了不少,摸摸鼻子,草草道了個彆,逃也似地走了。等到了府宅,啊呀一聲,暗罵:長年打鷹,竟讓雁啄了眼。他這是吞了大棒兼大棗。
衛繁看自家夫君樂陶陶地出門,氣咻咻地歸家,取出手帕,踮起腳尖幫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樓哥哥,你怎麼了?”
樓淮祀整個人歪在衛繁身上,控訴道:“妹妹,姓陳的竟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怕不是個貔貅投胎轉世的。”
“陳少卿?”衛繁疑惑。
樓淮祀抹把辛酸淚:“慳吝無從其右。”
衛繁聽了他的抱怨,忽想起來:“陳少卿的祖父還參過我祖父呢。”
“……”樓淮祀低聲,“妹妹,祖父他老人家在朝為官時,凡是禦史都參過他。”衛詢在宗正寺時,整個宗正寺妖風陣陣,禦史台無論大小朝會都有本奏。
衛繁臉上一紅,又道:“我祖父雖被參了,還誇陳老中丞是好官呢。”
樓淮祀在衛繁額頭親了一記,嫌不足,又親了一記,道:“是不是好官不知道,不怕死倒是真的。”陳家辟了一個院子擺著一副棺木,是陳老中丞為自己備下的,隨時慷慨赴死。
唉,可惜,老中丞棺材準備得挺早的,愣是沒死,如今八十多了還硬朗。不能死於諫,他老人家還挺遺憾。
陳賀……看這架式,半點也不介意早早躺進棺材。陳家行事又彆出心裁,族中子弟,因直而喪,陳家非但不哭喪,反而大擺喜宴。
樓淮祀肚裡的黑水咕咚咚冒了半天黑泡,還是歇了心思,這等人家,他也惹不起,陳家那就是愣橫不穿鞋的。
衛繁微張著嘴,她以為她祖父行事已算得與眾不同,比起陳家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祖父的名聲還不咋滴,陳家卻有美名。心疼地摟著樓淮祀的腰,將臉貼在他的心口,道:“樓哥哥當官好生辛苦。”
樓淮祀深以為然,當官哪比得上當乞索兒鬆快。
“那……要不我扮個乞婆陪你去街上要飯去?”衛繁杏眼點點流光,大有躍躍一試之意。
樓淮祀有些意動,到底還是搖搖頭:“棲州城亂糟糟的,等我們回了禹京,卷一領草席鋪陳家大門口行乞,如何?”
“好啊好啊。”衛繁拍手。
“陳家要是不給錢,我們就請他十個八個的乞兒唱蓮花落。”樓淮祀出鬼主意道,他念頭轉得快,就這一忽兒,磨著牙道,“偏我們一時半會回不了禹京,就這麼被姓陳的扒去一層皮,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妹妹先去陪大姐姐吃飯,我去找陳賀撈回一筆。”
衛繁呆了呆,一句“怎麼撈”還沒問出口,樓淮祀已沒了人影。
陳賀跟姬冶在新設的脂局裡互換了一個神色,眼中都帶著一絲笑意。姬冶道:“少卿,我這個表弟不是善罷甘休之輩。”
陳賀半點不怵,道:“陳某行得直坐得正,為人為臣為同僚兼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