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淮祀和俞子離對視一眼,隔日,便無比殷勤地陪著青丘生去半知書院。他們去的時候,書院裡還有哐哐地練習做棺材,梆梆打著錢的,璫璫修著車輪的,還有幾個學生正一道紮著一人半高的美人燈籠,正拿筆畫眉眼。紮燈的和畫皮的,手藝都沒到家,做出來的美人燈籠慘不忍睹,掛起來能招鬼。這幾個學生自己打量著打籠,也嫌太醜,又不肯自己心血空耗,打算出去打聽打聽城中有無人家死人,將美人燈賣與白事人家,賺點本錢回來。
樓淮祀偷偷擦把汗,書院裡全是見錢眼開的主,青丘生萬一心生厭棄,逃之夭夭,豈不是枉費他的殷切小心。
好在青丘生非但不嫌棄,反興致勃勃地將書院上下逛了個遍,道:“很不錯,老夫略有所長,願在書院裡謀個差事。”
樓淮祀大喜,得寸進尺道:“師叔祖,背靠大樹好乘涼,您看,您進了書院,那就是一塊活招牌,皇家都請不到您老,書院卻能請來您,這名頭不用白不用的,嘿嘿……”
“無妨。”青丘生笑道,“老夫一生搏下一點虛名,活著時不用,死後就散了,你自去便宜行事。”
樓淮祀再沒料到青丘生這麼通情達理的,繞著青丘生拍了一遍又一遍的馬屁,直把青丘生拍得不耐煩,將人轟走才罷休。
青丘生進了半知書院後,叫樓淮祀又買下一處宅院,遍植草木,取一方幽靜讀書之處,又張了布告招稚童入學。
樓淮祀來後,棲州的布告欄時不時地張貼上新鮮布告,上有大小雜事,更換新布告時,還有專門讀布告拎著一壺涼茶為百姓分說。棲州百姓跟聽說書似得,每逢有布告張貼,便圍上來湊熱鬨。
“書生,今日這布告上頭寫著啥?”
“大過年,知州散銅錢不?”
“又有大盜來鬨事了?”
讀布告的都是半知書院裡的學生,特特拎了個鑼,咚啷鏘鏘地一頓敲,清清嗓子道:“老少爺娘,兄姐舅孫,如今有一樁天下金雨的好事等你們仰頭張嘴接去。”
圍觀的百姓一兜爛菜砸過去:“放屁,吞了金還不得屍挺,你是不是讀書人,話都不會說。”
書生怒道:“誰說真個是金雨,不過比與你聽,你蠢還怪我不會說話?”他可不是什麼手無二兩力氣的□□頭提起來也是醋缽大。
有要聽布告的不耐煩:“你何苦與他廢話,隻說正經事。”
書生哼了聲,撩撩衣袍,道:“諸位也知,知州在城裡辦了書院,教得百樣行當。眼下收小留頭小子去書院裡正經念書。”
棲州百姓還以為什麼事,頓時失去了興致,道:“念書念個一兩年,沒甚用處,念個十幾年的,家裡哪裡供得起?還不如學手藝。書生,學院裡教打算盤的還收學生不?我家二子機靈,生得長指頭,天生打算盤的。”
“開年你再去問。”書生道,“先說小童入學的事。”
“啊呀,讀個一年半載,識得自己名字,記得賬就罷,正經不念書呢。”
“這書院快過年怎收起學生來?”
“管年夜飯不?”
書生被煩得一頭兩個大,重重敲了幾下鑼:“你們先聽我說分明。你們道為何現在收學生,因著這趟免了束修,非但免了束修,還許你們吃住在書院裡頭,書院還給你們被褥衣裳。年底記了名姓,好先把衣裳鋪蓋替學生備好。”
百姓大驚,怎也不信能有這等好事,頓圍過來七嘴八舌問個不休,有精乖地先算了筆賬。自家小子若真去了書院念書,省了一份飯食,可家中也少了幫手,還真不好說劃不劃算。
書生被一群人纏得跳到一張凳子上,道:“再告訴你們一樁好事,學生學得好,得了先生的褒獎誇讚,知州那還給真金白銀,多的十兩,少的一兩,再還有半吊。若我不是年歲過大,我早去了,還給你們念布告。”
棲州百姓這會是真的吃驚,忙問:“真話假話,哪有這等好事?”
書生道:“布告上寫得真真切切,還能假不成?還有,隻收二十個學生,多了不要。”
硬塞給人,彆人還要疑心有鬼,這一說還有定數的,有些人便深恐自家落後占不到便宜,忙擁上去問如何上學。
書生奪回自己的袖子,道:“歲不許過十,不求聰明無雙,卻也不可呆如朽木的,總之,有意者,明日晌午後領了人去書院,數滿為止,過則不侯。”
棲州百姓纏著書生又問了一籮筐的話,這才回家報信去。書生長吐一口氣,看看布告,想著自己堂弟父亡母另嫁的堂弟也可以去書院試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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