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郅玄 來自遠方 6453 字 8個月前

到達預定的位置,西原侯和北安侯同時下令,雙方隊伍停住,唯有蒼涼的號角聲持續不斷。

號角聲中,兩國隊伍中各行出數十名巫。

冰天雪地中,這些巫脫掉鬥篷,披散著頭發,額頭、臉頰、脖頸和胸前繪滿古老的圖騰。

他們赤腳踩在雪地上,身上隻有一件顏色鮮豔的袍褲,卻似感受不到寒冷,在隊伍之間的空地上俯身跪拜天地,繼而-拔--出匕首,劃開自己的額頭和手臂,用鮮血塗抹在臉上,做出各種誇張的姿態,發出尖銳的聲音。

號角聲漸漸停了,蒼茫大地上,隻有古老的祝禱聲回響。

郅玄聽不懂祝禱的詞句,但能感受到其中獨特的韻律。在他蘇醒那一天,耳邊有同樣的聲音回響,似遠還近,如清風,似潮水,時而和煦,時而狂暴。

巫不斷重複相同的詞句,郅玄的神思隨之飄遠,仿佛伴著祝禱聲升上天空,自高處俯瞰大地上的一切。

巫的祝禱持續了大半個時辰。

結束時,風驟然增強,吹得人睜不開雙眼。片刻後停歇,所有巫俯身在地,胸膛劇烈起伏,額頭和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隻在臉頰和手腕凝固一片刺目的紅。

兩國巫退下,西原侯和北安侯的戰車駛出隊伍。

駕車者一樣的魁狀,雙手抓牢韁繩,控製戰車的速度和方向。

兩名戎右各自持盾,護衛在國君身側。

距離二十步,西原侯和北安侯同時拔劍,兩把王賜劍一樣的鋒利,在戰車奔馳中嗡鳴,浮動森冷的劍光。

戰車交錯而過,西原侯和北安侯同時揮劍,一人下劈,一人上抵。

劍刃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交鳴之聲。

一切發生在瞬間,戰車繼續向前奔馳,兩國國君高舉佩劍,雙方軍隊各以長戟頓地,以刀背擊打盾牌和護臂,口中高喝:“彩!”

待戰車調轉方向各自歸陣,北安侯利落收劍還鞘,朗聲大笑,頗有些未儘興。

西原侯表麵泰然自若,實則長袖遮擋下,握劍的手已經微微顫抖。舊傷一直困擾著他,讓他無法領兵出征,連這種禮儀式的對抗都要強撐。

國君之後,公子和卿大夫也要致禮。

郅玄表情空白,頭皮有些發麻,這裡麵還有他的事情?

出發之前沒有一個人告訴他!

歸根結底,此事絕非有人想要坑害,實在是多年來西原侯未曾帶一名公子會獵,臨時點他隨駕,他卻宅在家裡不出來,彆人以為他身為嫡公子,應知曉相關禮儀,誤會之下才出現這種疏忽。

“我兒不需擔憂,交給戎右即可。”西原侯開口道。

郅玄儘量控製自己,才壓下抽動的嘴角。

多謝,半點沒有被安慰到。

無論密武羊皓多想讓郅玄消失,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動手。相反,他們更想讓郅玄不落下風,至少保存體麵。

為此,兩人各自請示國君,願意從帶來的護衛中挑選勇武之人,暫時充當郅玄車上戎右。

郅玄奇怪地看著他們,確認他們是真心實意想幫自己,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感想、

無論郅玄如何想,儀式必須進行下去,容不得他拒絕。

北安國的隊列中,一部戰車正緩緩駛出。

駕車者和戎右均身著紅甲,健壯魁梧。

車左之人身著長袍,頭戴玉冠,腰帶以珍珠和玉石裝飾,袖擺和領口是象征嫡公子的山川紋,而非代表世子的圖騰。

北安國提前得到消息,知曉此次隨西原侯前來的是公子玄。出於禮儀,北安國世子沒有隨駕,就由世子的同母兄弟公子顥出戰。

公子顥受封趙地,年剛弱冠已是戰功赫赫。由他迎戰公子玄,既是出於尊重,也是想趁機探一探對方的底。畢竟在外人看來,公子玄是西原侯唯一的嫡子,不出意外將被立為世子,注定是下一代西原侯。

見出戰的是公子顥,北安國眾人士氣大振,甲士齊聲喝彩。

反觀西原國,國君和三卿都有些臉色難看,甚至麵現愁色。在他們看來,無論郅玄體弱與否,都不是趙顥的對手。

號角聲響起,對方已經在場內等候。

沒有更多時間遲疑,國君擇一雄壯甲士充為郅玄戎右。

此人出自密氏,腰大十圍,力量驚人。他的作用不是幫郅玄取勝,而是確保他被擊敗時及時把人撈住,彆滾到地上。

“我兒放心去吧。”西原侯沉聲道,似乎已經預見郅玄扛不住對方的力道,被一下掀翻的場景。

目睹西原侯的表情,郅玄突然間想到,西原侯多年不帶兒子會獵,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對麵那位的兒子都很能打,自己這邊不是對手,怕帶出來太丟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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