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哪個國家想要乘人之危,最好想想清楚,是不是要冒著觸怒中都城的風險,惹來人王厭惡。
王子淮肩負王命,不敢有半點馬虎。
在出行之前,他特地拜訪身居高位的外祖父,認真請教自己該如何行事。
王子淮雖是嫡子,卻不是王位繼承人,在他之上還有三個嫡出的兄長,各個文武雙全。
早在兩年之前,人王就定下太子。除非太子和其餘兩個兄長均發生意外,否則地話,他沒有任何機會登上高位。
為此,他早早就為自己考慮,一邊向父親和兄長表明心跡,一邊大力發展封地,想方設法給自己積攢錢財,擺明了等兄長登位,他就要帶著妻妾麻溜就封,遠離中都城,老老實實過他的悠閒日子。
和三位兄長不同,王子淮對朝堂權利沒有多大渴求,卻表現得十分愛錢,滿朝皆知。
他這種性格既讓太子放心,也感到十分頭疼。不隻一次勸他收斂一點,彆再被卿大夫抓到把柄,隔三差五就要在朝堂上參他一回。
王子淮當麵答應,回過頭來依舊我行我素,在氏族眼中委實荒唐。
不過他荒唐歸荒唐,行事從不觸犯律法,也不侵-犯-國人利益。這讓看他不順眼的氏族無計可施,每次出手都像是打在棉花上。再加上人王明著和稀泥,最後隻能是虎頭蛇尾,自己關起門來生悶氣。
選王子淮去西都城,除了政治因素和對郅玄的喜愛,人王也是被氏族們吵得頭疼,不能真把兒子怎麼樣,索性將他暫時踹出中都城,耳根子也能清淨幾天。
人王命令下達,料定王子淮將過府拜訪,典氏家主早有準備,親自將他迎進書房,不等他開口,直接推給他一隻木箱。箱子裡都是關於郅玄的資料,巨細靡遺,細致得超出想象。
如果郅玄在場,必定會大吃一驚,典家搜集情報的能力委實驚人,他在郅地的大部分舉動,隻要是明麵上的,全都記錄在冊,清清楚楚。
此外,資料中還記載了密氏那次失敗的刺殺。雖然不是全部,卻也有大致輪廓,在消息不暢通的時代簡直稱得上驚悚。
“世子玄有大才,初戰即斬酋首,不墜先祖威名。其聰慧過人,剛毅果決,非池中物。同北安國公子顥有婚,今將執掌西原國,同他交好百利無一害。”
聽到外祖父之言,王子淮非但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心頭一沉。
如果郅玄不是太過優秀,這般引人注目,結交起來反倒輕鬆。如今他牽涉的實在太多,儼然是一股強橫的政治力量。謹慎起見,自己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推掉這份差事?
看出王子淮的猶豫,典秀歎息一聲,提點道;“天子有命,不應違背。王子之心天子明了,大可放心。”
放心?
王子淮不免苦笑。
隨著諸王子陸續長大,宮中再無一天安寧。
他親眼目睹兩個弟弟慘死,看到幾名庶母被處置,婢女和侍人在杖刑下慘叫哀嚎,殿前石階儘被鮮血染紅。
從那之後,他就愛上了錢,對王權敬而遠之。
他實在不想被卷入政治漩渦,但也如外祖父所言,王命既下不容違背,隻希望自己的運氣足夠好,此行一切順利,不會節外生枝、
懷揣著這種念頭,王子淮敲定行程,拜彆人王和兄長,和西原國的隊伍一同啟程。
路途中,王子淮仔細典秀給他的資料,對發生在郅玄身上的種種神異很是驚奇,禁不住對這次會麵多出幾分期待。
因王子淮在隊伍中,每經過一處,都會派出騎士提前送信。按照規矩,家主不在,也會有德高望重的族人出麵迎接,繼而恭送。
這一日,隊伍途經一條大河,王子淮坐在車內,隨著車身搖晃,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車速減慢,車外傳來一陣驚呼。王子淮迅速清醒,握住隨身的寶劍,單手推開車門,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推開車門的刹那,王子淮不由得瞪大雙眼。
前方河流奔騰不息,河岸旁有百餘人正在忙碌,看穿著打扮應該是一群匠人。
隻見他們趕來大車,從車上卸下大量木製的器具,一邊卸一邊動手組裝,眨眼的時間,一個高過二十米的龐然大物就立在河上。
“那是何物?”王子淮發出疑問。
隊伍中有出身郅地的官員,聽到王子淮的聲音,同領隊的中大夫耳語數聲。
中大夫點點頭,其後來到王子淮的車前,拱手道:“稟王子,此物名為水車。”
中大夫侃侃而談,先說明水車的用途,又道出水車的來曆,實為郅玄發明並教授國人。
世子玄?
聽到中大夫的話,再看麵前的水車,王子淮精神一振,想起竹簡上的種種記載,腦子裡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莫非傳聞不是誇大,全都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