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堆三三兩兩被挖開,大片骸骨映入眼簾。除了已經粉碎腐敗的,凡是能夠辨認的骸骨,表麵都帶有啃咬的痕跡。
“野猴食肉。”趙顥說道。
郅玄皺眉,哪怕之前有所猜測,得到證實還是忍不住心底發寒。
一行人穿過雪堆,走近枯萎的巨木。
距離越近,果子發酵的味道越是明顯。
來到一棵樹前,郅玄湊近去看,衝鼻的味道迎麵撲來,讓他下意識後退半步,抬手捂住鼻子。
樹洞裡堆積著大量野果,上層看似完好,下層卻已經腐爛,否則也不會散發出這股味道。
“砍斷。”郅玄後退幾步,下令卒伍砍樹。
趙顥不解郅玄此舉,卻沒有當場發問,而是同樣後退幾步,和他並肩而立,等樹被砍斷,自然能有答案、
卒伍隨身帶有斧頭,遵照郅玄的命令,沿著樹洞四周劈砍。
樹乾十分堅硬,好在內部已被掏空,斧頭接連落下,很快就劈出一個大洞。
樹身開始傾斜,發出吱嘎聲響,卻遲遲沒有倒下。
斷裂處滾出大量野果,流淌出渾濁的液體,刹那之間,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酒味。
“酒?”
砍樹的卒伍心生詫異,恰好有液體飛濺到臉上,用手指抹去,遞到嘴邊舔了舔,雙眼瞬間睜大。
竟然真是酒!
味道比不上城內佳釀,有明顯的酸澀,但的的確確是酒,絕不會錯!
“樹要倒了,快讓開!”
眼看樹身搖晃,周圍的人卻站著不動,郅玄不得不出聲警示。
甲士和卒伍如夢方醒,立即後退散開。
高大的樹乾持續歪斜,伴著一聲巨響砸向地麵,壓平數個雪堆,飛濺起大片碎雪。
危險解除,眾人繼續上前查看,磨盤大的斷口處盛滿酒液,其中浸泡大量發酵的野果,濃鬱的酒氣幾乎能將人醺醉。
這樣的酒品質太差,郅玄完全看不上,對傳說中的猴兒酒大失所望。
其他人則不然、
凡是嘗過酒味的甲士卒伍都有些挪不動腳,盯著樹洞不自覺咽著口水。
這些酒是天然形成,未經篩選過濾,無法保證對人體全然無害。棄之不理又太過可惜。郅玄考慮之後,決定先帶回城內,交巫醫和桑醫查驗過再行處置。
此行是為尋找熱泉,隊伍中自然不會有盛酒的容器。好在甲士和卒伍佩有水囊,若還不夠,可以就地取材製作木桶,一樣能盛裝酒水。
為能儘可能的多帶回一些,眾人乾勁十足。
卒伍和奴隸輪換伐木,掏空一個又一個樹洞。可惜的是,不是每個樹洞中都有果酒,大部分都隻有野果。
饒是如此,眾人也不氣餒,將完好的果子挑出來,一樣是不小的收獲。
冬季缺乏菜蔬,何況是完好的果子。無論滋味如何,帶回到城內,全都能售出天價。
甲士分成兩隊,一隊負責警惕防衛,另一隊繼續搜尋樹洞。
林中猴群數量龐大,儲存食物的地點自然不少。環繞熱泉陸續發現三四處藏匿野果的地點,眾人攜帶的水囊陸續被裝滿,新製的木桶也用去大半。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又清理完一批樹洞,太陽西沉,天色變暗,晚風席卷密林,氣溫越來越冷。
這樣的天氣不適合在林中過夜,即使心存不舍,眾人也不得不打道回府,等待明日再來。
走出密林,郅玄和趙顥登上同一輛馬車。
車門關閉,郅玄拿起放在車角的暖手爐,奈何時間過去太久,不再有半點暖意。
趙顥坐到他身旁,見郅玄活動手指,將他的手握住,發現指尖冰涼,直接展開鬥篷將郅玄整個人攬入懷中。
主動送上門的暖爐,不抱白不抱。
郅玄順勢向前一靠,下巴搭在趙顥肩上,雙臂環住對方的腰。身體變暖的同時,腦子裡忽然閃過某個畫麵,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君早知林中有異?”趙顥突然開口。
“非也,偶然遇到。”郅玄暖和起來,懶洋洋地不想動。
“熱泉果真有大用?”
“確實。”郅玄給出肯定,卻不打算細說,蹭了蹭趙顥的脖子,察覺對方呼吸一滯,不由得輕笑,“君著急趕來是擔心我?”
“自然。”趙顥收緊雙臂,“顥之心,君上不知?”
郅玄抬起頭,和趙顥四目相對,指尖撓了撓對方的下巴。在趙顥眯起雙眼時,堵住了他的唇。
成婚這些時日,他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心,自己也在嘗試付出。
隻是真心歸真心,試探依舊不少。趙顥如此,他也一樣,誰也不必說誰,更無須感到過意不去。
如果有一天趙顥突然成了戀愛腦,他才會適應不良,對這場婚姻更無半分好處。
不過就他這段時間的感受來說,昏君離不開酒色二字果真是至理名言,再準確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