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正室出自象氏, 嫁入太子府已有六年。
象氏和稷氏同為大氏族,早年跟隨人王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簡在帝心, 家族勢力不容小覷。
象氏身為嫡長女,又嫁給太子,在家族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但她遲遲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反而是府內的妾夫人接二連三有喜, 心中難免焦急。
太子得象氏支持,同樣期盼嫡子誕生,奈何年複一年, 始終沒有好消息。
反倒是晚他成婚的幾個兄弟陸續有了嫡出子女。
王子淮沒有嫡子, 稷夫人為他誕下嫡長女, 如今已經三歲, 聰明伶俐, 容貌俊俏, 在諸孫女之中最得人王喜愛。
太子看著兄弟的兒女眼饞, 象夫人何嘗不是如此。
一年中的多數時間,太子都宿在象夫人房中, 不可謂不努力。怎奈兩人就是沒有兒女緣。
象氏懷疑是有人暗中下手,請來良醫多番診查, 始終沒查出象夫人有中毒的跡象,幾名醫的結論一致,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太子有庶出兒女,同樣身體無礙。
這樣的結果讓象氏有氣無處撒, 隻能盼著象夫人的陪媵能早點有好消息, 將孩子抱到她膝下, 也算是一種安慰。
在各個諸侯國,國君沒有嫡子,要麼從嫡兄弟處過繼,要麼以庶子繼位。後者雖然常為人詬病,但為國家安定也是無奈之舉。
太子的情況很特殊,身為人王的嫡長子,他降生不久就被冊封太子,即使有三個嫡出兄弟,他照樣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繼承人。
如果象夫人能生下孩子,哪怕是個女兒,他都無需為自己的地位擔心。奈何成婚數年,兩人膝下始終無一個半女。長此以往,無論人王還是朝中卿大夫都將為下一代傳承憂心。
正因如此,有政治野心的王子都開始不甘寂寞,近兩年更是動作頻頻,對他的地位發起挑戰。這種情況讓太子很是煩心,情緒一天比一天暴躁,行事也偶爾失去章法,讓人王很是不喜。
王子淮和幾個兄長不同,從一開始就表現出明確態度,對人王的位置沒有任何企圖,也對朝堂上的爭權奪利毫無興趣。他一門心思隻想賺錢,為此不惜頂著氏族的壓力向人王討要鹽井。
在多數人看來,王子淮胸無大誌,鑽到錢眼裡,沒有太大的前途。
稷氏則不然。
稷氏能在中都城屹立數百年,靠的絕不隻是祖先蔭蔽。曆代家主都很有眼光,在大事決斷上找準方向,微末處出現差錯,家族依舊安穩無虞。
彆人不看好王子淮,稷氏家主卻不一樣。比起在朝堂上追逐權力的王子以及地位不穩的太子,稷康更看好王子淮。
人王諸子之中,王子淮是王後所生,身份尊貴,具有天然優勢。一心一意遠離朝堂紛爭就不會觸怒人王,也不會同哪個兄弟結下死仇。待到王位交替,無論掌權者是誰,為向天下展現仁德都會善待他,甚至多加恩寵。
此外,王子淮愛好做生意,封地又極為富饒,還有人王賞賜的鹽井,財富在諸王子中都是數一數二。
綜合多方麵,撇開從龍之功,他實在是一個極好的聯姻對象。
身為王子淮的姻親,可以順利避開王位爭奪,不被人王忌憚,更不會因押錯寶引來滅族之禍。
稷氏延續數百年,彆出的血脈不知凡幾,在中都城的勢力不容小覷,完全不需要為將來押寶。
他們需要的是安穩,家族安穩勝過一切。
王子淮要娶妻,稷氏女也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乎,稷氏和王子淮一拍即合,由稷氏奏稟人王,雙方聯姻水到渠成。
令人沒想到的是,一場西原國之行打破了彼此的默契。王子淮回來後就奏請人王,希望能迎娶原氏女,還是以側夫人之禮。
此事傳出,朝中嘩然,氏族們議論紛紛,稷氏麵上鎮定,私下裡沒少派人打聽。
消息陸續送回,擺上稷氏家主的案頭。
稷康翻閱傳回的情報,得知王子淮和西原侯有諸多生意往來,原桃身為庶女,生母出身六卿之一的羊氏。
將各種線索串聯起來,他對這場聯姻有了估測。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錢。
之所以提心,全因郅玄身份特殊,是西原國國君,他的妹妹自然身份不同。若換成小諸侯國,彆說是側夫人,就算王子淮想要專寵都沒人在意。
心中有了答案,稷康派人給女兒送信。信中寫明,無需擔憂原氏女,隻要對方知禮,可以同其結好。如果對方不知趣,也有不知趣的解決辦法。側夫人說著好聽,終究也是個妾。
隻要稷夫人地位穩固,稷氏和王子淮就在一條船上。
就目前來看,彼此的關係算得上牢固。
原氏的加入未必會破壞雙方紐帶,反而能增強王子淮的勢力。人王十分喜愛郅玄,對這位年輕的西原侯讚不絕口,多番賞賜,同原氏聯姻絕對是利大於弊。
至於太子的忌憚和氏族的猜疑,同得到的好處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稷夫人和原桃能和平共處,稷氏和原氏未必不能搭上關係。
沒人會嫌錢多,稷康同樣不例外。
稷氏家主下了決斷,端看原桃嫁過來後如何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