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2 / 2)

郅玄 來自遠方 6826 字 8個月前

郅玄沒有掙紮,順著趙顥的力道傾身,單手按住趙顥的肩膀,另一手握住披在肩頭的青絲,手指纏繞縷縷涼滑,拉近彼此距離,以吻封緘。

帶著病嬌屬性的美人,霸道蠻橫,充滿獨占欲。

乍一聽令人脊背生寒,真實體驗過,郅玄隻能給出兩個字:真香。

接下來的幾場會獵,再未發生任何狀況。

或許是太子淮徹底認清現實,就此擺正心態,再見到郅玄等人時,情緒不再緊繃,言行舉止彬彬有禮,挑不出任何錯處。甚至會主動放低姿態,表現得十分謙虛,再不見半點陰鬱。

太子淮的轉變,郅玄看在眼中,多少能猜出他的目的,心中有所提防,卻無意當眾揭穿。

歸根結底,在政治體製沒有轉變之前,太子淮是既定的人王,也就是君,地位超然;諸侯手握大權,能同中都城分庭抗禮甚至壓對方一頭,身份上依舊是臣。

君臣當麵,該有的禮儀不能無視,該給的麵子也必須要給。

太子淮先退一步,國君們也不會盛氣淩人。道理大家都懂,基本上是你讓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鎖定的權柄不會放棄,麵子卻會作足,不讓即將登基的天下共主為難。

王族和諸侯達成默契,接下來的幾場會獵和祭祀都十分順利。

除了郅玄敬獻的虎首,梁霸獻鹿首,趙顥和北安侯各獻熊首,其餘諸侯也各有敬獻,全壘在九座祭台下,待到人王下葬日,將一同送入陵墓。

時值深秋,天氣依舊炎熱。

為保證獸首不腐,巫每日忙碌,親自調製特殊的藥汁,將獸首逐一浸泡,減緩皮肉腐敗的過程。

即便如此,仍避免不了蚊蠅滋生。

守祭台的王族成員沒少遭罪,每當天明離開,身上都會多出蚊蟲叮咬的痕跡。

隔著厚重的祭服,一大片紅包腫起,痛癢難忍又抓不到。臉上和手上倒是能抓,不小心抓破,遇汗水流淌,火辣辣地疼,要維持儀態極其艱難,實在太過煎熬。

好在九場祭祀很快結束,馬上要送人王入陵。

送葬當日,王族成員全體出席。

無論男女皆披發跣足,身著葬服。男子腰間係獸尾,女子發上插鳥羽。眾人隨棺槨出城,徒步前往王族陵墓。

遵照王葬禮儀,諸侯出城不駕戰車,隨王族步行。眾人袞服冕冠,在腰間係獸尾,肩上披麻,以示對人王的哀悼。

人王陵墓位於一座山下,方圓數百裡,還有大大小小近百座陵寢,安葬曆代先王及其王後。

送葬隊伍在一座石獸前停下。

石獸高近三米,形態猙獰,做咆哮狀。

石獸後是通往墓室的入口,仿宮門建造,半截高出地麵,半截深挖土下。

這座陵墓建造近二十年,主墓室深入地下十幾米,在後世不算什麼,但在當下,這樣的工程堪稱恢弘,耗費人力物力不知凡幾。

幸虧王後動手晚,如果提前幾年,人王已經咽氣,陵墓尚未完工,問題可就大了。

送葬隊伍停下後,禮樂聲響起。

王族成員讓開位置,數十名奴隸邁步上前,合力抬起棺槨,一步步走向墓門。

在他們之後是百名穿著絹裙的少女,手中抱著各式精美的青銅器,神態木然,麵上無悲無喜。

再之後是從祭台取下的九鼎和諸侯敬獻的獸首。

祭鼎之後是大量的玉器、絹、裝在壇中的美食果酒,以及小山般的竹簡。還有一輛華美的馬車,車前駿馬被喂下-毒-藥,由奴隸背起馬身,牽引車輛進入地下。

整個過程中,王族眾人哭泣不止,哀聲震天。悲傷真假不得而知,有這份表現,必能獲取太子淮的好感,在他登位後獲得重用。

送隨葬品的隊伍排成長龍,一批又一批走進木門。

郅玄大略算過,進入墓室的奴隸接近千人,最後走出來的不到一半。至墓門關閉,餘者再不可能現身。他們將永閉陵墓之中,活生生淪為人殉。

陵墓關閉之後,諸侯在墓前三拜,其後原路返回。

王族眾人不能離開,遵照禮儀,他們將在墓前守至天明,反複念誦祭詞。

太子淮站在合攏的墓門前,眼前是猙獰的鎮墓石獸,耳邊是連續不斷的祭文,腦海中浮現久遠記憶,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流淌,快似光影,卻又無比清晰。

他側頭看向隊伍,三位兄長站在不遠處,都是滿麵悲傷,身形佝僂。分明正值壯年,三人卻不見半點精氣神,目光死氣沉沉,仿佛看不到半點希望。

酸楚陡然湧上,太子淮收回視線,牢牢攥緊手指。

身在局中方知艱險。

他們失去權力,卻能脫離中都城,擺脫腳下漩渦,不必在泥淖中掙紮。反觀自己,今後幾十年的人生再不能自主。

不甘又能如何?

認清現實之後,唯一的選擇就是低頭。

太子淮閉上雙眼,長歎一聲。

歎息聲融入風中,隨風遠去,直至完全消散,再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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