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郅玄肯定,公子鳴笑逐顏開,雀躍不已。一掃多日來的萎靡不振,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恨不能馬上起榻去讀書習武。
見他這般表現,羊夫人頓感欣慰。
今日奏對定會傳於朝中,外人信也好不信也罷,隻要君上相信鳴所言出自真心,願意庇護,自己的兒子定能平安長大。
羊夫人不信人心,唯獨信任郅玄。
這種信任十分突兀,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卻從不曾動搖更不曾懷疑。
“母親,我要喝藥。”公子鳴坐起身,主動要求服藥。
公子鳴身中劇毒又遭寒氣入體,命雖然保住,病弱無法在短期內逆轉。
臥床這些時日,公子鳴喝藥比吃飯還多。陷入昏迷時,一碗湯藥不夠,連續服用三碗才抵得過灑落的藥量。
藥喝得太多,嘴裡始終彌漫著苦澀。
房間中的藥味揮之不去,成年人都很難習慣,何況是年幼的孩童。
今日之前,公子鳴抵觸服藥。見婢女捧上湯藥,小臉馬上皺成一團,甚至會藏進被裡,隻為躲避服藥。需得羊夫人再三勸說,公子鳴才勉強掀開錦被,擰著眉毛喝下苦澀的湯藥。
針對公子鳴的病情,桑醫開出新藥方,親自熬煮湯藥。藥方裡添加甘草,不會影響藥效卻更容易入口。
桑醫不是刻意為之,而是跟隨郅玄日久,千方百計為他調養身體,深諳郅玄的服藥習慣。在開藥方時,習慣性調整藥味,儘量中和苦澀,讓湯藥更易服用。
羊夫人不了解這點,看到新開的藥方,不由得心生詫異。認真思量之後,對郅玄愈發感激。
在她看來,若無君上吩咐,桑醫怎會如此儘心儘力,連微末細節都考慮周到。
新煮的湯藥送上,郅玄不假手他人,親自取過藥碗遞到公子鳴麵前。
“想做中軍將,不能怕服藥。”
看到冒著熱氣的湯藥,公子鳴本能畏縮,又想藏進被裡。聽到這番話,立即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雙手接過藥碗,確定溫度不燙嘴,仰頭一飲而儘。
本以為會滿嘴苦澀,入口卻截然不同。苦中伴著一絲甜,讓公子鳴瞪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
藥竟然會甜?
看到公子鳴的表情,郅玄輕笑一聲,解下腰帶上的錦囊,抽開細繩,取出一枚方形硬糖,喂進公子鳴口中。
好甜!
公子鳴含著香甜的糖果,抬頭看向郅玄,雙眼晶亮,似盛載星光。
“謝君上。”公子鳴大著膽子握住郅玄的衣袖,因嘴裡含著糖,聲音有些模糊。
郅玄係好錦囊,放到公子鳴手中,叮囑道:“服藥後吃一顆,不可多吃,不然牙齒會痛。”
“諾!”
郅玄又笑了,掌心撫過公子鳴的發頂。
眼前的孩子讓他想起原桃。
記得原桃喜歡糕點,每次吃到最喜歡的口味也會眸光晶瑩,和眼前的公子鳴彆無二致。
待公子鳴服過藥,天色已經不早。郅玄又褒獎他兩句,就準備起身離開。
羊夫人攜原鶯相送,一路送到府邸正門前。
郅玄登上馬車,駕車者揚鞭,甲士列隊兩旁,護衛君駕歸府。
直至看不清馬車背影,羊夫人才轉身返回,下令關閉府門。
公子鳴精神頭極好,郅玄離開後,依舊拉著羊夫人說個不停。情緒激動時,小手拍著胸脯,言之鑿鑿要做中軍將,為君上開疆拓土。
原鶯心中彆扭,有些看不慣他的樣子,剛準備開口,就被羊夫人視線掃過,不由得一凜,到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公子鳴沉浸在喜悅中,未曾察覺母親和姐姐的異樣。想到郅玄臨走前說的話,破天荒主動要求服藥。
“藥豈能隨便喝。剛服過,要等半日。”羊夫人將兒子按回到榻上,無視他的掙紮,用錦被將他裹住,認真道,“多睡多吃才能養好身體,聽話。想做君上的中軍將就不能任性。”
公子鳴扁了扁嘴,到底沒有堅持。
興奮感逐漸消退,躺在榻上,困意不知不覺湧上,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在羊夫人的輕聲安撫下很快沉入夢鄉。
確定公子鳴睡熟,羊夫人離開榻邊,留下心腹婢女和侍人,交代他們仔細看顧,不得有任何疏忽,自己攜原鶯離開。
自公子鳴臥病,羊夫人首次離開,沒有守在榻邊直至天明。
“鶯,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