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顥抵達西都城,入住國君府,接風宴不設,郅玄三日不朝。
好在國內無大事,鄰國也十分太平,國君幾天不上朝並無大礙。有粟虎等人主持政務,不會生出任何亂子。
趁此時機,氏族們反倒能輕鬆些許。有一個英明勤奮的國君,大家也是壓力甚至,需要休息。
唯獨史官筆耕不輟,比平日更加忙碌。
新刻的竹簡堆成小山,有五冊詳述此次會麵。
史官筆下春秋,用詞造句十分簡練,能用一個字絕不會多加第二個。不簡練不行,工作量太大,手腕撐不住。
相關內容落在筆下,在史官看來清晰明了,沒有任何爭議。傳到後世將被如何解讀,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國君罷朝三日,事情傳入民間,郅玄和羊琦的緋聞不攻自破。
再沒人提到先前的流言,取而代之的是西原侯和南趙侯三兩事,以及南趙侯美貌驚人,令西原侯神魂顛倒不可自拔。
在趙顥入城當日,羊琦逃過一劫,仍不敢完全放心。每日派家仆打探消息,務求掌握流言風向,萬一有不測,能立即做出反應。
或許是鴻運當頭,壞消息一個沒有,好消息接踵而至。
“果真?!”
聽完家令稟報,得知流言被蓋過,以飛快的速度消散,無任何死灰複燃的跡象,羊琦抑製不住喜悅,一時間激動,竟然從案後跳了起來。
新婚的甄夫人恰好來見他,站定在門前,目睹此番場景,腳步釘在原地,表情很難以形容。
羊琦一蹦三尺高,正仰天大笑,發現周圍詭異寂靜,家令正額頭冒汗,不斷朝他使眼色。
意識到情況不對,羊琦收起笑容,朝門前望去。
夫妻二人對視,一人瞳孔地震,臉色尷尬;另一人沉默不語,表情很是複雜。
甄夫人歎息一聲,對於羊琦的印象被徹底打破。
出嫁之前,父兄對夫君諸多讚美,言他性情沉穩,追隨國君南征北戰,屢立戰功,年紀輕輕官至上大夫,日後六卿必有其一席之地。
甄夫人素來信任父兄,嫁給羊琦之後,對丈夫甚是滿意。就算城內流言紛紛,也無絲毫懷疑,反而轉過來安慰羊琦,言清者自清,無需為流言困擾。
羊琦很是感動,夫妻關係發生變化,不再是單純的政治聯姻,情誼日漸加深。如此發展下去,做不到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也能舉案齊眉白首到老。
不想變故突生,甄夫人來見羊琦,來不及通報,就見他從案後一躍而起,叉腰哈哈大笑。
性情沉穩,有大將之風。卓爾不群,實乃棟梁之才。
回憶父兄對羊琦的溢美之詞,甄夫人嘴角抽動。
字字句句誇出花來,結果就這?
分明是貨不對板。
之前不信郅玄和羊琦的傳言,如今她更加不信。
不提南趙侯之美舉世無雙,自己的夫君拍馬不及,僅從性情考量,君上到底是多奇特的口味,才會舍南趙侯取他。
家花沒有野花香,的確不能忽略這個可能性。但有一個前提,野花能入眼。區區一株狗尾巴草,任誰都知該如何取舍。
短短時間內,甄夫人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
她不介意羊琦表裡不一,氏族家主誰沒多張麵孔。以直爽著稱的粟虎也不比同僚少幾個心眼。
能裝是本事。
裝到令人深信不疑,能瞞天過海也是一項才能。
她擔心的是羊琦的智商。性格跳脫並無大礙,反能為生活增添幾分趣味。若是智商不夠,今後生下的孩子未必聰明,著實令人擔憂。
甄夫人心思飛轉,神情變幻莫測。
羊琦幾次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好奇妻子此時在想些什麼,答案恐非他所樂見。
郅玄三日不朝,城內諸多猜測,沉迷美色一說占據製高點。
真實情況卻非如此。
在趙顥抵達隔日,兩人就談起正事,重點提及對外拓展,大麵積開發資源。
郅玄先一步派出探索隊伍,狐商和茂商收獲最大,在幾支隊伍中拔得頭籌。
狐商發現大湖,湖中有豐富的魚類資源。周圍分布大量原始森林,陸續挖掘到礦石,鎖定三座大礦。
在寫給郅玄的書信中,狐商信誓旦旦,隻要能在此處設立據點,周圍的資源儘可收入囊中。
唯一的問題是盯上這座湖的還有北安國隊伍。
西原國和北安國是盟友,許多事可以通過協商解決。但在資源爭奪上,雙方都不會輕易讓步。頂多是在湖邊劃界,將資源一分為二。
彼此實力旗鼓相當,不想發生衝突,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狐商的書信送到,郅玄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采納他的建議。其後給北安侯送去國書,以盟友的身份提議劃界,兩國分湖而治,共享湖泊、森林和礦產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