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後,郅玄回到後殿,剛剛摘下冕冠,不及換下袞服,就聽侍人來報,茂商又送回書信,隨同送來的還有兩隻木箱以及百名野人。
“野人?”
郅玄摘下佩劍,解開腰帶。換下厚重的袞服,套上領口繡金紋的玄色長袍。
“回君上,人已帶至府前。”侍人在府門前驚鴻一瞥,也是吃驚不小。
送來的野人眉骨凸起,身材粗壯,膚色白。發色和瞳色迥異中原各國,和前朝時抓捕的白奴有些類似。
這些人體毛厚重,洗刷數遍還有嚴重的體味。天冷時尚好,天氣熱起來,暖風一吹,能熏得人流眼淚。負責押送的商隊成員飽受折磨,差點撂挑子不乾。
隊伍入城時,恰好遇見商坊開市。道路兩旁聚滿行人,看到這些相貌奇特的野人,好奇心驟起,紛紛駐足圍觀。
結果剛一靠近,風中就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
眾人不提防,最先圍上去的幾個人正麵遭到-衝-擊,來不及捂鼻子,差點流出眼淚。個彆抵抗力較差,險些跌個跟頭當場暈倒。
若非如此,人群壓根不會散,隊伍還被圍在城內,無法抵達國君府。
聽完侍人的講述,郅玄不由得挑眉,對這批野人的來曆有所猜測。抑製不住好奇心,郅玄不顧侍人勸阻,興衝衝去往府前。
距離尚有十步遠,郅玄就被迫停住。
不見尚不知威力,這一照麵,悔不聽人勸!
一股股迎風飄散的味道,辣眼睛更堵鼻子。難為一路押送的商隊成員,當真是辛苦了!
瞧見聚在府前的百餘人,郅玄再沒了靠近的心思。隻是也不能就這樣放著,隻能吩咐侍人單獨安排,彆和城內的奴隸住到一起。這一身味,生活在一間屋子裡,估計比受刑還難捱。
郅玄甩袖離開,總覺得身上有味道,回去過重新沐浴更衣,頭發都重洗一遍。
侍人捏著鼻子走近,朝領隊招手。見其龍行虎步精神十足,絲毫不受影響,對比旁人滿臉彩色,不由得豎大拇指,英雄!
領隊咧咧嘴,不是他忍受力強,而是鼻有疾,根本聞不到。
先前還為身上的病症煩惱,如今看到同僚的慘狀,不免感到慶幸,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幸虧治不好。
野人被帶去奴隸坊,安置到最偏僻的角落。沒解決這一身味道之前,不會安排他們乾活,否則就是折磨旁人。
商隊成員在城內有住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拿起刷子從頭刷到角腳。換下的衣袍洗了又洗,聞一聞味道,隻有清新的皂角味,差點流下熱淚。
總算解脫了,太不容易了!
國君府內,郅玄擦乾頭發,翻開茂商送回的竹簡,明了這批野人的來曆。
按照信中所言,野人不通人語,赤-身-裸-體遊走山林,以野果鳥獸為生,有原始部落雛形,遇到危險藏身山洞,或是爬到樹上。
這些野人懼怕火焰,好生食,觀習性更類猿猴。
茂商的隊伍進入森林是為搜尋礦藏,發現野人實屬意外。
在林中氣味混雜,沒察覺到野人的體味,等走出森林,那味道簡直不用提。
以茂商隊伍的實力,將林中野人抓儘不成問題。之所以沒這樣做,是隊伍上下一致反對,堅決不想折磨自己。
全部放走也不行。
郅玄三令五申,國內缺乏人力。甭管能不能用,既然抓到了,必須送回一批。
郅玄放下竹簡,捏了捏額角。
這些野人的人種特征過於明顯,他實在很想知道,茂商一行到底走出多遠。難不成中途轉道跑去東歐,不然地話,這些全身飄著孜然味的野人當真不好解釋。
正疑惑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房門開啟,一身紅衣的趙顥走進室內。
“君侯讓我好等。”
聽到這句話,郅玄先是一愣,猛然間想起和趙顥的約定,下意識去看滴漏。發現早過了和對方一起用膳的時辰,瞬間表情僵硬。
一時興奮忘記時間,他真不是故意爽約!
好不容易才把美人哄好,轉眼又犯下原則性錯誤。
這次得幾天?
郅玄默默抬起頭,看著反手關閉房門的趙顥,照這個情形發展下去,自己恐怕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