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水晶燈高懸穹頂,斑斕光芒流瀉華美的裙擺。
衣著統一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托盤中的高腳杯反射晶瑩光澤。
酒香揮發,混淆香水的氣息,或淡雅,或濃鬱,纏綿交織,氤氳出一幅盛景,虛偽的愉悅熱情,真實的奢靡頹廢。
華貴的舞台上,樂聲舒緩流淌。
紳士向淑女彎腰,貴婦展顏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一對對男女貌合神離,卻在夫妻的麵具下相擁,掛著虛假的笑容,在大廳中翩翩起舞。
郅玄放下酒杯,打發走攀談的兩人,趁下一波人沒來之前溜出大廳,藏進陽台的陰影裡長舒一口氣。
背靠冰冷的大理石柱,吹起落在額前的一縷發,搓了搓笑得發僵的臉,透過燈光望向宴會廳,看著演技精湛的男男女女,郅玄自歎弗如,不由得發出一聲低笑。
比起虛偽的應酬,他更喜歡跳躍的數字和談判桌上的刺激。
今晚的宴會不在計劃中,他卻偏偏來了。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動他,在他耳邊低語,他必須來,否則肯定會後悔,會錯過重要的東西。
錯過什麼?
郅玄嗤笑一聲。
自從踏入宴會廳,他就為自己的決定後悔。
天曉得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
他深刻懷疑是感知出了問題,要麼是連續半個月加班,讓他在疲憊中出現幻覺。
這樣的場合他向來敬而遠之,不耐煩毫無意義的寒暄,純粹是浪費時間。
夜風卷過,帶著未消散的熱意。
郅玄解開外套,從口袋中取出煙盒,敲出一根咬在嘴裡。正想摸打火機,驀然想起醫生的警告,戒煙。
“嘖!”
他肆意妄為慣了,喜好以另類的方式尋求刺激。非是這種性格,也不會在對衝基金上如魚得水。凡是因年齡小看他的對手,最後都會落得滿盤皆輸。
郅玄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尤其是在數字堆砌的戰場。
奢華表象下是野蠻的叢林規則。
置身血淋淋的屠宰場,傲慢不會帶來勝利。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等待他們的隻有失去一切。
“獵手,獵物。”郅玄走出陰影,手臂撐在圍欄上,身體後仰,望著漆黑的夜空,可惜看不到一顆星星。
以命為賭注的競技場,最可笑的就是仁慈。
“真實的虛偽。”
郅玄突然感到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