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1 / 2)

櫻桃琥珀 雲住 9912 字 10個月前

林其樂一大清早坐在鏡子前,塞著隨身聽的耳機聽音樂,耳邊卻不斷浮現昨夜大人們說的話。

“現在你看,這個孩子都九歲了,這麼爭氣,結果夫妻倆誰都不管……”

媽媽找皮筋兒來給林其樂紮頭發,她問丈夫:“一大早的外麵什麼動靜?”

林電工把工牌套到脖子上,說:“蔣經理的司機,來接他孩子上學。”

“還用開車啊?這麼近,讓孩子自己走就是了。”

“不是剛轉學過來嗎,”林爸爸說,又抬起頭,看著鏡子裡,“櫻桃。”

“啊?”林其樂忙摘掉了耳機。

“今天你蔣叔叔的孩子第一天去學校上課,他要是有什麼不適應的,你在學校要照顧照顧人家,知不知道。”

“知道了。”林其樂拖著長音講。

她關掉隨身聽,把裡麵《公轉自轉》的磁帶拿出來塞進書包裡。

林媽媽透過了鏡子,拿揶揄的眼神看林其樂,笑林爸爸多此一舉:“還用得著你提醒?”

餘樵一大清早和他的三個小夥伴一起,送他的遠房小表弟餘錦上幼兒園。

不同於餘振峰、餘樵父子倆這麼人高馬大,餘錦身子骨軟綿綿,頭發又稀又軟,說話也像含著一塊年糕,糯糯的吐字不清。林其樂站在幼兒園門口,好幾次心裡納悶,這小孩兒怎麼能姓餘。

“我爸讓我叫蔣嶠西一塊兒去上學,”餘樵叼著嘴裡的牛奶,邊走邊說,“結果我去他家一看,他居然坐車上學!”

杜尚問林其樂:“你真給他看你的兔子了?”

“對啊。”林其樂咬著吸管喝盒裝牛奶。

杜尚受傷地皺起一張臉來,連額頭上的創可貼都要翹起來了:“我和餘樵、蔡方元我們幾個都還沒看呢!”

餘樵把喝空了的牛奶袋子扔了,雙手揣褲兜裡:“彆拉著我啊。”

蔡方元喝著保溫杯裡的高樂高,說:“也彆帶著我,兔子有什麼好看的。”

杜尚自個兒生悶氣。

早讀時間,班主任領著一個轉校生走進了四年一班的教室。

林其樂原本正和後排女生,叫秦野雲的,兩個人瘋狂掐架。林其樂的雙馬尾被秦野雲一手揪住一條往後使勁兒拽。見到那個轉學生進來,她們倆全僵住了。

那轉校生長得頗帥氣,個頭兒也高,站姿挺拔,穿得也和群山市這裡的普通小孩子不太一樣。

班裡出奇的安靜。班主任笑容滿麵:“新來的同學是從省城實驗附小轉過來的,非常優秀啊。來,你先自我介紹一下。”

新同學站在講台上,拿粉筆一聲不吭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筆畫兒特多,不大好寫。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放下粉筆:“我叫蔣嶠西。”

林其樂匆匆捋好自己兩條辮子,她雙手擺在身前課桌上,端坐得像個好學生。秦野雲坐她後排,眉飛色舞和周圍電廠的孩子們炫耀:“這是我們群山項目部的子弟!”

“秦野雲,你認識啊?”

“當然了,”秦野雲低頭瞧自己偷偷塗了指甲油的手指,說,“昨天他爸的司機還來我家小賣鋪買煙呢。”

林其樂坐前麵,聽了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杜尚坐她身邊,是她同桌,也翻了個白眼。

“蔣嶠西……”杜尚忿忿不平,單手撐著臉,“憑什麼他的名字就這麼特彆?”

中能電廠小學這天上午,所有的人都在討論蔣嶠西。每個人都聽說了,四年一班轉入了一個省城過來的轉學生,據說是省裡的奧數尖子。可他入學測驗隻考了十分。

全校的女生們一次兩次三次從四年級一班門前踮著腳經過。上著數學課,林其樂時不時的也想回頭。

蔣嶠西被老師安排坐在了窗邊,和體育委員餘樵坐同桌。

“林其樂,”數學老師站在講台上說,“老回頭看什麼看!看黑板看黑板!”

林其樂在一陣笑聲中縮起了脖子。

蔣嶠西坐在後麵翻著奧數書,他也抬頭看了一眼黑板,似乎沒注意到附近的笑聲和望過來的眼光。

數學課結束,林其樂幾乎是一瞬間就竄到了餘樵身邊,及時占據了有利地形。

杜尚很沒好氣,隻好也跟了過來。

蔡方元就坐在蔣嶠西前麵一排,他回過頭,一下課就摸大大卷來吃,還問蔣嶠西吃不吃。

“我叫餘樵,”餘樵後背倚在椅背上,翻開自己的數學書封麵給蔣嶠西看,“我爸喜歡看武俠,‘漁樵耕讀’那個‘漁樵’。”

蔡方元說,他叫蔡方元。他用手指比了個銅錢的形狀,接著低頭繼續吃卷。

杜尚搶先在林其樂開口前說:“我叫杜尚!”

他頓了頓:“我媽有個喜歡的畫家叫這名兒,就、就給我取了……”杜尚嘟囔著,“我不喜歡,和撿來的一樣。”

林其樂一字一頓告訴蔣嶠西:“我叫林其樂,‘其樂融融’的其樂,你昨天應該已經——”

餘樵從旁邊打斷了她,對蔣嶠西說:“她原先叫林櫻桃,你知道為什麼嗎。”

蔣嶠西一下課就聽了這麼多自我介紹,他還沒說過一句話。“為什麼。”他說。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林其樂的名字,還是隻是順著這些人的話隨便接。

“因為娟子阿姨懷她的時候貧血,找林叔叔弄了一大碗櫻桃吃,”餘樵說,“娟子阿姨覺得特彆好吃,櫻桃又貴,就給她取名叫林櫻桃。”

蔡方元在前頭補充道:“得虧阿姨那時候懷孕沒愛吃點彆的,不然給她取名叫林苦瓜、林芹菜、林大蒜——”

他話還沒說完,林其樂撲將上去,蔡方元趕忙拿起桌上的數學書來擋駕:“瘋了瘋了哎!”

杜尚趁機告訴蔣嶠西:“林其樂就是個潑婦,你平時最好離她遠點。”

餘樵這時問蔣嶠西:“你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啊?”

林其樂還在前麵和蔡方元扯著彼此脖子裡的紅領巾,兩個人一起窒息。蔣嶠西看了他們倆一眼,他發現林其樂臉都憋紅了,圓圓的臉,真像櫻桃。蔣嶠西告訴餘樵和杜尚:“沒有什麼意思。”

餘樵一愣。

旁邊杜尚好奇地坐下了:“哇,你名字這麼酷!居然沒什麼意思啊?”

蔣經理傍晚下班,回絕了項目部各式各樣人邀請的飯局。他家裡的事如今全國工地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不去應酬,彆人也不會說他什麼。

隻是他還吃不慣群山工地食堂的菜,一個大老爺們兒,又不怎麼會做飯,隻好帶著兒子去隔壁林電工家湊合湊合,對付對付。

林其樂在飯桌上仰起頭問:“蔣叔叔,‘嶠西’是什麼意思啊?”

蔣經理從林電工手中接過了一碗鹹粥,頗慈祥地望向了林其樂。

“‘嶠西’是什麼意思,我還真不知道,”蔣經理搖了搖頭,看了林電工一眼,“什麼意思啊?”

林爸爸給林媽媽也盛了一碗粥,他笑道:“自己取的名字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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