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嶠西回道:“還沒有。”
堂哥問:“你還不打算讓他們知道?”
蔣嶠西說:“等考完再說吧。”
堂哥問:“那個小林妹妹,你跟她和好了?”
蔣嶠西說:“她已經不生氣了。”
堂哥問:“她還喜歡你嗎?”
蔣嶠西說:“我沒問。”
堂哥問:“你怎麼不問?”
蔣嶠西說:“問了又怎麼樣。”
堂哥說:“你才這個年紀,怎麼總是這麼悲觀。”
堂哥說:“嶠西,你好多年沒來過香港了。你爸媽也不讓你出去旅遊,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國內也好,國外也好,等考完了我讚助你去。”
蔣嶠西說:“好。”
堂哥說:“就快到終點了,你要加油。”
林櫻桃在課間的時候回頭找餘樵聊天。餘樵今天看的這份體育報紙,頭版照片是美國休斯頓火箭隊的超級得分王,來自中國上海的26歲中鋒,姚明。
蔡方元等一群男生圍在旁邊,和餘樵一塊兒打起了賭。林櫻桃回頭聽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原來是今年八月,山東魯能得了中超冠軍,再過幾天就是足協杯決賽了,男生們在賭山東魯能能不能再拿一次雙冠王。
餘樵說他今年還賭魯能贏不了:“多大點兒事兒。”
蔡方元和旁邊人聊起以前的舊事,說起他們以前上小學的時候,是99年,堪稱餘樵人生中最倒黴的一年:“一共就打兩次賭,全是他輸了。”
林櫻桃好像在聽他們說話的,眼神卻不自覺穿過人群,往後排偷瞄。
蔣嶠西坐在最後一排,低頭正發著短信,他突然抬起眼,看向了林櫻桃。
隔著那麼遠,他看了看她,一笑。
林櫻桃也不自覺抿起嘴,又沒有什麼,她不想因為被人看了一眼就表現得太高興。
夜裡十點多鐘,蔣嶠西給林櫻桃發短信,他說他在家裡,沒辦法打電話:“你在乾什麼?”
林櫻桃回道:“我在整理以前在群山工地的相片。”
蔣嶠西說:“我留了幾張,你想看嗎。”
林櫻桃合上了爸爸的影集,她趴到床上去,蹬掉了腳上的拖鞋,她低頭看手機屏幕。
很快,蔣嶠西發彩信照片過來了,一連串發了十二張。
那大多是一些風景照,是群山工地許多年前,未拆遷時的模樣,是蔣嶠西搬走前的模樣。林櫻桃在其中一張照片裡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她看起來隻有十歲,穿著花裙子,衝鏡頭無憂無慮地大笑,笑得眼睛隻剩一條縫了。
她站在自己的小夥伴們中間,梳兩條馬尾辮,頭發上戴一隻紅色發卡,脖子上係一根紅繩,那是一顆小小的櫻桃琥珀,是完美無缺的童年。
林櫻桃打字變慢了。
“我那時候和蔡方元、杜尚一樣高。”
蔣嶠西說:“你現在長高了。”
林櫻桃說:“你們男生長得更高,我以前以為餘樵那麼高,長大了就不會再長個兒了,一定會比我矮。”
林櫻桃以為蔣嶠西很快就會回複她的,像她期待著他的短信一樣。
可她等了一分鐘,三分鐘……十幾分鐘過去了,她沒有等到回音。
臉上好不容易提起來的笑容,漸漸又消失了。
新消息來自蔣嶠西:
[剛才有人進來了。你已經睡了吧,櫻桃。]
“是你父母嗎?”
“你還沒睡?”
“蔣嶠西,我突然想起,你以前說你想去美國。”
“嗯。”
“你現在還是想去嗎?”
“這不是想不想的事。”
“你小時候就喜歡這樣說。”
“怎麼說。”
“我以前問你,香港好玩嗎。你說,這不是好不好玩的事。”
蔣嶠西回道:“我都記不清了。”
林櫻桃說:“我記得清。”
蔣嶠西說:“那我很幸運。”
林櫻桃一早坐在前往學校的巴士上,蔡方元坐在她旁邊,一邊打哈欠一邊湊合玩手機裡簡陋的貪吃蛇。
餘樵上車來,看見他:“今天不是你值日嗎,你不早去。”
蔡方元說:“那誰,蔣嶠西替我乾了。”
林櫻桃坐在旁邊,突然轉頭看他。
“乾嘛啊,不行啊。”蔡方元也斜她一眼。
林櫻桃說:“你自己的值日你自己怎麼不去。”
“我跟他說了我早上起不來,這次他幫我,下次我替他啊。”蔡方元理直氣壯道。
林櫻桃歪過頭去喝牛奶。
“你不高興啊?”蔡方元說。
林櫻桃鬆開吸管:“以前成天說什麼,蔣嶠西去了省城就變啦,就變得不認識我啦。不認識你還替你做值日呢。”
蔡方元聽她這個語氣,撲哧一聲笑了。
“這人吧,”蔡方元放下手裡的手機,想了想,說,“我覺得他可能不是每次來了省城就變樣了。”
“他是……”蔡方元說著,對上了林櫻桃瞧他的那倆大眼睛,他頓了一下,然後說,“哎我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