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組織的北京名校夏令營隻為期五天, 八月十號去, 十五號就回,蔣嶠西卻要從十二號開始在清華連上兩周的課。他索性買了與林其樂他們同一班出發的火車票, 連酒店都提前訂了兩天。
蔡方元端著一碗泡好的方便麵, 溜達進了臥鋪車廂。
窗外是廣袤無際的麥田,天黑黢黢的。蔡方元嘟囔:“不是都有動車了嗎,還坐這種車。”
前前後後幾條臥鋪車廂,睡的全是實驗高中報名參加了此次夏令營的學生。睡一覺,第二天早晨正好到北京。
杜尚坐在走廊邊掰下來的小椅子上, 正拿餘樵的mp4看《奮鬥》。
餘樵坐在他對麵, 翻手裡的夏令營活動目錄和北京地圖。
杜尚不禁感慨:“你說說,米萊這麼好的姑娘,陽光, 善良,寬容,大方, 陸濤怎麼就總讓她傷心呢, 你說這些男的怎麼都這樣呢?”
餘樵悠悠道:“哪些男的啊。”
杜尚使勁兒搖頭,十分不忿。
秦野雲坐在餘樵臥鋪床上,盤著腿翻最新一期《Easy》, 她用胳膊肘戳林其樂, 問她知不知道前幾天好男兒決賽:“井柏然贏了!”
林其樂吃著手裡的紅豆麵包, 正在一個字一個字看《女友校園》的情感問答欄目, 她問:“井柏然是誰啊。”
杜尚突然抬頭:“我知道是誰!”
秦野雲和林其樂同時扭過臉看他。
杜尚說:“是不是長得有點像我那個, 有點嬰兒肥的。”
秦野雲一把雜誌就扔過去了:“像你媽的給我閉嘴。”
蔣嶠西從隔壁車廂走進來,他的車票不是跟學校統一買的,離得有點遠。
他一來,林其樂就仰頭看他了。蔣嶠西在餘樵臥鋪對麵,蔡方元的床上坐下,和林其樂麵對麵。他看著她,好像笑了。
蔡方元吃了兩口方便麵,這時站在林其樂身邊,突然大聲念林其樂手中少女雜誌的情感問答欄目。
“拒絕婚前性行為有一定意義,特彆是身在校園的你,一定要懂得保護好自己的——”蔡方元說了一半,狠狠嗆著了,彎下腰直咳嗽,林其樂從後麵踹他,在周圍人的笑聲和餘樵的口哨聲中,蔡方元被她踹了好幾腳,差點把方便麵碗打了。
蔣嶠西坐在後麵,當林其樂回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也在笑。林其樂更不高興了。
火車清晨五點到北京。
林其樂四點多就醒了,她睡在中鋪,隔著一層薄薄的隔斷,聽見17班一直有男生在打呼嚕。林其樂煩得坐起來抓了抓頭發,想要抓狂又無處施力,她低下頭,看見手機裡的短信。
林其樂理好衣服,拿了水杯和mp3,爬下床去,一不小心還踩著了下鋪餘樵的小腿。
“看準了再踩行不行啊?”餘樵悶聲道,他拿一件襯衫蒙在臉上睡覺,顯然也讓那打鼾的哥們兒鬨得夠嗆。
反倒是旁邊蔡方元仰躺著,呼呼大睡。
林其樂低頭穿上了鞋,她往隔壁車廂走,路過時還不忘又狠狠報複了蔡方元一腳,把蔡方元踹得驚醒得坐起來。
蔣嶠西坐在下鋪,正看一本書。周圍人多在睡覺,倒是沒有特彆鬨的動靜。林其樂循著短信裡的床號過來了,蔣嶠西抬頭看見她,便站起來。
林其樂坐進了裡麵,蔣嶠西坐在她旁邊,輕輕的,怕打擾到對麵睡覺的人。
“你看的是什麼書?”
“博弈論。”
“你怎麼看英文的?”
蔣嶠西垂下眼看林其樂,似乎被她這個問題問得一愣。
林其樂馬上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暴露了她英文究竟有多麼不好,以及她對她和蔣嶠西差距的估計不足。
蔣嶠西說:“你怎麼沒帶單詞書啊。”
林其樂嘟囔:“我是出來玩兒的,我帶單詞書乾什麼……”
蔣嶠西抿了抿嘴,這次換他有點不高興了。
林其樂又抬起臉,她問:“你是不是十二號之前都沒事啊?”
蔣嶠西看她這幅表情:“乾嘛。”
林其樂期待道:“我想明天去王府井逛街,你去嗎。”
蔣嶠西笑了: “你們不是要去逛北大清華。”
“總不能一天都逛北大清華。”林其樂輕聲道,又望向了窗外。
火車在軌道上走,搖搖晃晃,像媽媽拍打繈褓的手。
林其樂耳朵裡塞著耳機,起初隻是待在蔣嶠西身邊看著窗外發呆。她不想再學英語了,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她隻會這麼多。
她的眼皮慢慢開始往下落了。因為蔣嶠西在她身邊一頁頁地翻書,書頁掀動,羽毛似的沙沙聲,那是一種在群山,在小床邊才會有的聲音。
她睡著了,額頭抵在冷硬的窗框上,又被人撥弄過來,靠在了一個人的肩頭。
蔡方元睡得好好的,讓林其樂活活踹醒,有氣沒處發。正好半夜人少,他跑去上廁所,一出來,恰好看到隔壁車廂走廊外麵,立著一道清瘦的靚麗身影。
蔡方元走過去了,屏住呼吸,他越過了岑小蔓的肩頭,瞧見對麵車廂下鋪,蔣嶠西正攬著睡著了的林櫻桃,低頭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