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學校,多交朋友,和室友搞好關係,”媽媽在旁邊囑咐道,“如果遇到,有喜歡的男孩子呢,談個戀愛也是可以的……”
林櫻桃又咳嗽起來,好像被蘋果嗆著了。
“餘樵的學校是不是離你挺近的。”媽媽突然說。
“不近,”林櫻桃說,“坐車要半小時呢。”
“沒事的時候你們周末可以在北京四處逛逛,多看看景點什麼的。”媽媽說。
到了北京西站,有北師大的大巴車來接新生。林櫻桃與餘叔叔他們道彆,然後和媽媽一起上了車。
學校裡,四處是推薦給新生的廣告。林櫻桃按照學前教育專業08屆新生群的指導,注冊了一個校內網的賬號。她在上麵搜索了餘樵、蔡方元、杜尚、秦野雲、黃占傑、辛婷婷、耿曉青、馮樂天……她加上了每一個人,幾乎所有同學的學校信息都從高中改成了大學。
當然,林櫻桃也在搜索欄習慣性搜索了一下“蔣嶠西”,果然是一個結果都沒有的。
按照發下來的宿舍信息,林櫻桃並不和自己同專業的同學住在一起。她“幸運”又“不幸”地被劃分到學前教育專業研究生女生寢室唯一的一個空床位裡,需要和五個大自己四歲多的學姐同住。
林媽媽在樓下給餘班長打電話,她不無擔憂地說:“怎麼就分到櫻桃啊,櫻桃從上了初中就和同學走得不近……”
林櫻桃卻沒什麼太大反應,她低頭看手機上“蔣嶠西”空空如也的搜索結果,感覺心如死灰。
去寢室放下行李,其他室友都不在。林媽媽幫閨女稍微打掃了衛生,把行李拿出來。她有點擔心,說:“櫻桃,有什麼不適應的,你給家裡打電話,啊?”
林櫻桃點頭。她和媽媽又一起去看了食堂,在附近逛了逛,她一直把媽媽送到了校門口,然後看著媽媽一個人穿過北京陌生的街頭,去坐公交大巴,林櫻桃的眼淚忽然又奪眶而出。
2008年9月中旬,美國雷曼兄弟銀行宣布破產。
滬指也跌破了2000點。林櫻桃坐在北師大新樂群食堂的二樓,聽從學院路過來吃飯的餘樵說,蔡方元的爸爸住院了。
“不會吧?”她抬頭一愣,“就因為股市嗎?”
餘樵在菜裡挑蝦仁吃,看林櫻桃一直盯著他的筷子尖,他把蝦仁扔林櫻桃碗裡。“蔡方元剛開學就請假回去了,說他將來一定給他爸把這些錢掙回來,蔡叔叔才緩過一口氣。”
林櫻桃在對麵一下子笑了。
餘樵說:“還笑。”
林櫻桃說:“我覺得蔡方元挺靠譜的,比蔡叔叔炒那股票靠譜多了。”
香港恒生指數跌到了17000點,比年初活活跌掉了10000點。全球經濟形勢日益惡化,可在北師大的校園食堂裡,林櫻桃能感受到的隻有飯菜的香氣。
“對了,”餘樵坐在對麵說,周圍有女生看他,“蔣嶠西沒去加州伯克利。”
林櫻桃忽然抬起頭。
“8班和15班那兩個人見到岑小蔓了,”餘樵看她,漫不經心似的說,“岑小蔓一直讓他們倆找蔣嶠西,一直沒找到,問了當地一些華人學生,也沒有。最近說是,委托了一個教員,在他們教務係統裡一查,新生裡壓根沒這個人。”
林櫻桃看著餘樵的臉,她的嘴唇動了動。
“可能去彆的學校了。”餘樵瞧她的反應,說。
“哎,哎!”餘樵受不了道,“你現在怎麼又這麼能哭了?”
餘樵無可奈何,他發現隔壁桌幾個師大的女生一直看他,那眼神像在看一個負心漢渣男。他說:“請問你們有紙巾嗎?”
*
林櫻桃住的研究生寢室的宿舍長叫孟莉君。她是個麵相頗凶的黑長發姐姐,平時上課都穿六七公分高的黑色高跟鞋,嘴唇紅得像每天早餐都吃小孩。
第一次夜談會上,林櫻桃坐在被窩裡,被五位學姐手機發出的手電筒光殘忍地照到臉上。寢室燈早就關了,空調開著,林櫻桃的眼睛眯起來,如同忍受酷刑。
“樂樂,”孟莉君學姐在對床叫她,她隻穿內衣,舉著手機,“來給姐們交代一下,有沒有男朋友啊,親過嗎,抱過嗎,睡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