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櫻桃琥珀 雲住 10763 字 10個月前

林櫻桃轉過頭去了,她正視蔣嶠西望著她的眼睛。

蔣嶠西在香港待了三年,這三年他過得很苦,可也許是因為過去也沒享受過多少快樂,所以也看不出他有多少憤怒和不平靜。他上學、去醫院、做家教……他瘦了,但眉宇裡的神情沒變,他膚色還是這麼蒼白,當他望著她的時候,那睫毛長長地垂下來了,總讓林櫻桃有些出神。

她對他說:“蔣嶠西,隻要你彆離開我,我以後就隻喜歡你。”

蔣嶠西忽然低下頭吻她。

蔣嶠西的房東在外麵敲門的時候,林櫻桃跪在地板上,雙手抱住了蔣嶠西的肩膀,她倉促抬起頭,襯衫領口都散開了,粉色的細肩帶滑落下了肩膀。蔣嶠西從她身上抬起頭來,蔣嶠西十分掃興地閉了閉眼。

房東在外麵說:“蔣老師,我買了點夜宵回來吃,你和全智賢要不要吃啊。”

蔣嶠西說:“我們吃過了,謝謝。”

房東大聲道:“開開門啦寶貝,我都拿來了。”

林櫻桃匆匆扣上了襯衣,她臉紅得厲害。蔣嶠西出門去了。她能聽到蔣嶠西在門外和房東說話,無非是房東又有什麼作業想要拜托他。“我想看全智賢。”房東耍賴說。“她很害羞。”蔣嶠西說。

“好吧。”房東掃興道。

蔣嶠西進來了,手裡拿了盒12寸的海鮮披薩。他把披薩往伸縮桌上一放,朝林櫻桃過來。

林櫻桃卻推他,她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她在蔣嶠西的懷抱裡親了他一下,又摟了他的脖子好一會兒,當作結束。

疊好的衣服全都放回衣櫃裡。披薩盒在地板上打開了。蔣嶠西坐在地板上,喝打開了的啤酒,他看林櫻桃吃披薩。

林櫻桃說:“你房東好好啊,還會送夜宵。”

蔣嶠西還有點心煩。

他的房東,新加坡人,祖上就在香港做生意,家裡有好幾棟樓收租。

蔣嶠西一個學生,急需用錢,在香港租一間50呎的房子,如果不是幫房東寫寫作業,做做日常功課,光房租他也吃不消。

同樣是二十歲,有人每天奔波打工,有人靠著祖上的餘蔭,一輩子都不需要為生計發愁。

蔣嶠西原本是後者。

他摟著林櫻桃睡覺。櫻桃喜歡親吻,喜歡像粘著爸爸媽媽一樣,粘在蔣嶠西身上,被他抱著。

“全智賢是什麼。”她問。

蔣嶠西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憶起,他剛剛來租房子的時候,因為沒錢,隻能給人代寫作業。

他和房東一起吃過幾次飯,房東有一次問他,頭上的傷疤是怎麼弄的。

“我說,被一個女孩子弄的,”蔣嶠西輕聲說,“他說,野蠻女友嗎,像全智賢那種。”

林櫻桃笑了,她紅了臉,聽到蔣嶠西說:“我說,比全智賢漂亮多了。”

“蔣嶠西。”

“嗯?”

“如果這三年我和爸爸媽媽能幫到你就好了……”

蔣嶠西聽著她的哽咽,他摟緊她的腰:“現在就很好了。”

蔣嶠西二十歲了。

小的時候,他從沒有什麼假期,除了競賽就是競賽。

等到長大了,他仍舊沒假期,彆的學生都去旅行,去玩,他還要繼續打工,攢一點錢。

2010年的這個國慶節,蔣嶠西感覺自己放了一場大假。

他並不後悔沒早一點兒聯係上林櫻桃。因為林櫻桃這個人,他九歲就認識了。美國她未必肯跟他去,但如果知道蔣嶠西在哪裡過得不好,她一定會來找他的。

林櫻桃這天早晨提著行李,和蔣嶠西一起坐在樓下吃早餐。她用蔣嶠西手機裡新下載的QQ登陸了一下自己的賬號,她的頭像由灰變亮了,後麵掛著一個牛逼閃閃的後綴:iphone在線。

杜尚瞬間說:“我靠,土豪啊櫻桃!!iphone在線!!”

林櫻桃美滋滋道:“你羨慕吧!!!”

杜尚問:“香港iphone4多少錢?”

林櫻桃抬起頭,問蔣嶠西。蔣嶠西吃著蝦餃:“還真不知道。”

林櫻桃把自己的QQ號退出了,她要蔣嶠西登陸一下他的,好加蔡方元建的群山工地小飯桌群。

蔣嶠西已經快三年沒上過他的QQ號了,他在對麵直接說了密碼,讓林櫻桃幫他加進群裡。密碼是科恩一首歌的歌名,連林櫻桃的生日六位。

他好友列表裡全是省城的老師、同學,還有以前競賽認識的外校學生。

一登陸上去,軟件界麵立即就被三年來積壓的各種曆史消息塞滿了。

林櫻桃感覺非常棘手:“好多人找你啊。”她抬頭看蔣嶠西,發覺蔣嶠西在對麵用勺子喝粥,並不大關心,好像這和他沒多大關係似的。

蔣嶠西本質上,仍是個很不親近人的人。

這一分鐘,也許是因為蔣嶠西的頭像忽然亮了,湧入的消息更多了。林櫻桃劃著屏幕,從裡麵找到了自己,名字是蔣嶠西備注的“櫻桃”。她點開自己的消息記錄,粗略看了一眼,彈出的全都是一大段一大段深更半夜哭著發來的肉麻話,林櫻桃趕忙全刪掉了。

人一旦幸福起來,就容易忘了不幸福時的自己有多麼絕望。起碼林櫻桃這個人,她是活得太健忘了。

她蛻下了那些不幸福的殼。哪怕未來仍有更多不幸福在等待著她,她仍可以倔強地生存下去。

群山工地小飯桌群是蔡方元在高中畢業那一年建的。群裡一共五個人:蔡方元、杜尚、餘樵、秦野雲、林櫻桃。老同學天南海北分散開了,每年放假在群裡約著一聚,平時就是閒聊聊天。

2010年10月5日,蔣嶠西忽然加入,群山工地六個人至此終於齊了。

林櫻桃站在機場快線裡,她背著書包,行李箱塞滿了帶回去給爸爸媽媽還有餘叔叔、大姑他們的港式點心。來時她隻有自己,走的時候她和蔣嶠西擁抱著,抱著這個曾在她夢裡散作了沙,散作滿天螢火的男孩。蔣嶠西的手很熱,摟著她的背。地鐵走得太快了。林櫻桃在他懷裡抬頭和他說話,沒說幾句,機場就到了。

“我要看你的銀行卡。”林櫻桃問。

“乾什麼。”蔣嶠西垂下眼看她。

林櫻桃說:“你給我看看嘛。”

蔣嶠西掏出錢夾,裡麵有張在深圳辦的建行卡,被林櫻桃看到了。

她記下卡號來。

“我表哥給了我十萬塊錢。”她說。

蔣嶠西低頭看她。

“他家房子08年底的時候拆遷了,”林櫻桃說,“我大姑現在在北京有好幾套房子,還有政府給的好多錢。”

2008年,有人跌落深淵,有人飛入雲端。

林櫻桃取了登機牌,她對蔣嶠西說:“我把這十萬塊錢先借給你,我也用不著,你堂哥萬一要用你就拿來用。”

蔣嶠西皺眉道:“我們有錢。”

林櫻桃努了努嘴:“先放在你那裡,等我寒假再來,你可以再還給我。”

蔣嶠西說:“你還怕我跑了啊。”

林櫻桃上前來,緊緊抱住了蔣嶠西的腰,她把臉蛋貼在蔣嶠西的T恤上。

“你不可以再走了,”她抬起頭,忽然眼淚又從眼眶裡冒出來,“我寒假再來,如果你又走了,我再也不會找你了。”

蔣嶠西眨了眨眼,他低頭把她抱住了。他親了她的鼻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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