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櫻桃琥珀 雲住 10914 字 10個月前

“可是你一個人,怎麼領證啊,”爸爸頭疼道,“去民政局領結婚證,要兩個人都到場,嶠西還在香港——”

林媽媽在後麵擦著桌子,說:“小屁孩,什麼都不懂——”

林櫻桃說:“蔣嶠西現在就在樓下!”

“啊??”林爸爸和林媽媽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蔣嶠西雙手揣在褲兜裡,他站在單元門前,還在低著頭出神。

“蔣嶠西,你為什麼還會來?”辛婷婷見了他,就像見了一座瘟神,她看了一眼林其樂家的單元門,忿忿不平道,“你知不知道其樂她因為你,吃了多少苦,以前從小學就被人說早戀,到了高中被學校的人排擠,又到大學……她被總部被實驗的人說了多少年的閒話?你當年走的時候,其樂大晚上追到外麵馬路上,穿著睡衣和拖鞋在路口蹲著大哭,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都笑話她……”辛婷婷看著他,很不解,“你乾什麼還來?”

她又看了看附近的路口,好像怕誰發現他們似的:“你快走吧,其樂在大學已經有男朋友了,她現在挺好的,你再來找她,不論乾什麼,讓彆人看見又要說她閒話了,你家倒是搬走了,其樂和林叔叔還要在這裡住呢。”

蔣嶠西低著頭,他盯著地磚的紋路,腦海中忽然回想起那天夜裡,穿著睡衣,手腕上還掛著鑰匙繩,在他懷裡被吻得說不出話,什麼都不懂的櫻桃。

“其樂大晚上追到外麵馬路上,穿著睡衣和拖鞋在路口蹲著大哭……”

“……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都笑話她……”

蔣嶠西深呼吸,他忽然覺得一陣心絞痛。

他隔著小區門,往樓上看。他忽然想,如果他當初失去了她,那麼再回來,聽到的也許就是辛婷婷這一番話。

你走吧,她有男朋友了。

有腳步聲從樓上下來了。

“蔣嶠西!”林櫻桃從裡麵急匆匆推開門,她脫了外套了,穿著拖鞋,高興得臉頰發紅,她握住他的手,“快走,我爸爸媽媽讓你上去!”

蔣嶠西進到了溫暖的家門。他抬起頭,看到林海風叔叔和娟子阿姨站在門裡,也手足無措地看他們。

蔣嶠西伸手把林櫻桃摟過來了。“叔叔,阿姨,”他抬起眼正視他們,喉嚨一陣發緊,他深吸一口氣說,“請你們把櫻桃嫁給我……我會一輩子都對她好的。”

林電工站在跟前,他愣了愣,看真的出現在眼前的蔣嶠西這個孩子,又看在一邊淚眼汪汪瞧著嶠西的閨女櫻桃。

“嶠西啊,”他無奈笑道,“今天我跟你阿姨正好包了餃子,你們在香港過年都不吃餃子的吧?”

林媽媽剛剛還有些生氣,覺得兩個小孩太胡來了,這會兒看蔣嶠西這個過於緊張的樣子,她的語氣又不自覺放溫和了:“在下麵等了多久啊?先把旅行包拿下來吧。”

林櫻桃吃水餃時,轉頭看爸爸媽媽剛才在看的電視劇。她皺起眉,發現這部電視劇就叫做《櫻桃》,講述一位叫櫻桃的智障母親與她的瘸腿丈夫的故事。

蔣嶠西長得高,就著林家的茶幾吃水餃,總需要彎下腰。他陪林叔叔喝了一點小酒,是林叔叔特意找出來的半瓶五糧液,蔣嶠西很少喝白酒,林叔叔說,家裡平時沒有人陪他喝,這還是上回櫻桃姑父從北京過來,帶過來的一瓶。

林海風和蔣嶠西邊喝邊聊,聊這幾年蔣嶠西在香港|獨自生活的經曆,聊蔣嶠西堂哥的病情,聊林櫻桃的性格,優點,缺點,大學學的專業,又聊起了蔣嶠西的父親。林櫻桃在旁邊偷偷聽,時不時朝他們看一眼,她不放心道:“爸爸你快點吃水餃都涼了——”

爸爸回過頭,笑道:“櫻桃啊,你是不是會炸花生米了,幫爸爸炸一盤好不好?”

林櫻桃暗暗和蔣嶠西對視了一眼。

小的時候,在群山工地,大人們在一起吃飯,喝著酒,吞雲吐霧,總會把小孩子支開。

而現在,在爸爸眼裡,似乎蔣嶠西已經坐上這個成年人的酒桌了。

林櫻桃不知道這好還是不好,但這似乎是一種家庭的儀式:有一些話,是爸爸要單獨和蔣嶠西講的。

她站在廚房裡,剝事先曬乾的花生米。媽媽這時從外麵走進來了,她到了林櫻桃身邊來,壓低聲音問:“嶠西今晚定酒店了嗎?”

林櫻桃看她一眼,小聲嘟囔:“定了,但我想讓他住在家裡……”

媽媽在旁邊瞧她。

林櫻桃耳朵都紅了:“乾嘛呀,正好明天一塊兒坐車去民政局……”

媽媽又敲她頭:“張口閉口就是民政局!”

小的時候,林櫻桃什麼都想當。

她想當小明星、小畫家、小舞蹈家……她的人生有一千萬種可能,在林櫻桃心裡,整個世界是張開了懷抱,朝她打開的。

可慢慢的,有形無形之間,她踏上了屬於自己的那條漫長的道路。她與小時候一個個關於未來的願望、設想擦肩而過。

這些願望中間,有一個叫做,“我想嫁給蔣嶠西”。

而這個願望即將要成真了。

林櫻桃蹲在陽台上,給懶成一團的咪咪梳毛。她抬起頭,看到蔣嶠西穿著爸爸的拖鞋,出現在了陽台門裡。

“爸爸和你聊完了?”她問。

蔣嶠西坐在陽台的太師椅上,摟著櫻桃,讓她坐在他腿上。“嗯。”他心事重重地點頭。

“都聊了什麼?”她問。

蔣嶠西眼眶裡濕潤的,不知道是喝酒喝成這樣的,還是什麼彆的緣故。“聊……以前的事,以後的事。”

“蔣嶠西。”

“怎麼了。”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開始一起生活呢,”林櫻桃歪著頭,靠在了蔣嶠西肩膀上,她的手被他握住了,“像那些夫妻一樣,一起住,一起吃飯,然後去上班,一直都在一起……”

蔣嶠西想了想,說:“你非要現在去美國,我呢,再在香港乾上兩年,回來的時候,二十四了,可以買房子了。”

“蔣嶠西。”

“嗯?”

“你已經是我丈夫了嗎?”

蔣嶠西說:“法律意義上來講,明天領了證就是了。”

林櫻桃說:“好想立刻到明天。”

天上懸著雲遮月。

蔣嶠西低聲道:“老婆。”

林櫻桃羞得臉頰緋紅:“你不要現在叫……留到明天再叫,不然就沒有新鮮感了。”

蔣嶠西忽然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放在她膝蓋下麵。他一把就把她抱起來,抱得高高的。

“那現在睡吧,醒了就是明天了。”

二〇〇四年,在林其樂的小屋裡,來自群山的萬年青曾經和來自香港的芭比娃娃舉行過一場婚禮。那場婚禮好不熱鬨,雖然現場司儀禮賓樂隊全都由林其樂一個人代勞,但也從早大辦到了晚上。

林其樂的手摟過了蔣嶠西的腰,閨房的小床上,她蜷縮在他懷裡。林其樂在夢話裡嘟囔“蔣嶠西”三個字,她的未婚夫把她緊緊摟著。

“媽媽!!我想穿那個,我07年買的奧運T恤!怎麼找不到了……啊媽媽!!!”

林櫻桃從一大早就感到十分不順:媽媽不同意她穿奧運情侶T恤和蔣嶠西拍結婚登記照片。

“壞了我的戶口本好像沒帶……”林櫻桃坐在爸爸的老桑塔納後座上,翻了翻自己的小包,臉色煞白,轉頭看蔣嶠西,然後看著蔣嶠西深呼吸,蔣嶠西也緊張得很,他給她看他手裡拿著的兩本。

等到了婚姻登記處,林櫻桃一直忐忑地待在蔣嶠西身邊。她坐下了,冷靜地和他一起填結婚登記聲明,林櫻桃忽然鼻子開始酸了,她和他一起按紅手印,按完了不自覺就抬起手抹眼淚。

等到和蔣嶠西站在一起,朗讀民政局給的誓言的時候,林櫻桃想忍住,可她已經泣不成聲。她以前是群山小學廣播站的小播音員,但這一點用都沒有。

蔣嶠西摟著她,一個人替兩個人念,他聲音低的,並不順暢,把這麼長一段話都念完了。

“我們兩人自願結為夫妻,從今天開始,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一切責任與義務: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愛,相濡以沫。

今後,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富有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青春還是年老,我們都風雨同舟,同甘共苦,相守一生。

宣誓人,蔣嶠西。

宣誓人,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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