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做的事情也是奇怪得很。瑞王不禁心癢癢:“哥,你要做什麼,也帶上我唄?”
齊承煊這才拿正眼看他。
自己這弟弟乾事不行,吃喝玩賭倒是樣樣精通,青樓楚館也去的不少。葉明蓁雖已經不是侯府千金,可相貌卻並不輸誰,他這弟弟最是喜好美人,哪裡能讓他看?即使不看,若是要瑞王知道他要做什麼,必定要告到皇後麵前。即使不說,定也會在葉明蓁麵前糾纏。
他特地隱瞞身份,可不能讓瑞王暴露了他。
好不容易沒了一個楚懷瑾,往前一片坦蕩,自然也不能添什麼麻煩。
齊承煊慢條斯理地道:“孤聽說,近日你又把太傅氣著了?”
不管有沒有,反正這也是常事了。
瑞王聞言果然一僵,往後退了兩步,唯恐他會再說出什麼可怖的話,忙不迭轉身跑回了府中。
馬車這才離開。
齊承煊在馬車上將衣角處的褶皺撫平了數遍,直到走下馬車時,腳步還有些軟。
他挺直了脊背,不敢彎曲半分,麵上也不露半點怯意。直到他走到小攤麵前停下時,手心卻滿是粘膩。
齊承煊將手背到身後,不動聲色地擦去了手心的汗意。可當葉明蓁抬起頭來看他時,在那雙烏黑眼眸裡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的喉結滾了滾,便是連頭頂也情不自禁開始發熱。
奇怪。
當真是奇怪。
算上上輩子,他也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葉明蓁,卻仍然像個莽撞的毛頭小子。明明他已經習慣將自己的一切情緒收斂,就算是與葉明蓁見麵時,也能不動聲色地與她談笑風生。可在這時,他的萬般準備與經驗,好像一切都不作數了。
麵前這人站了這麼久,卻隻盯著自己看。葉明蓁被那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葉母離開了一會兒,這會兒攤上隻有她一個人。學了一早上,她已經能夠自如的應對來買菜的客人,甚至還學會了與人講價還價。可一早上也沒有這樣奇怪的人出現。
會來小攤上買菜的也都是住在京城的平民百姓,又或者是誰家負責采買的下仆。可麵前這位公子衣著不凡,以她在長寧侯府待了多年的經驗來看,這衣料也隻有那些世家才穿得起。更彆說周身氣度,哪像普通人?
葉明蓁問:“公子也要買菜?”
齊承煊這才回過神來。
他狼狽地收回視線,唯恐自己方才在心上人麵前出了醜,一麵擔憂是否太過唐突,一麵下意識地應了一句:“是。”
等應完了,他才看到麵前這些菜。
齊承煊:“……”
他堂堂太子,一日膳食自有禦膳房來準備,隻要張口說出今日需求便可,買什麼菜?
“那公子想要些什麼?”葉明蓁問:“今日的青菜是一早剛摘下來的,新鮮的很。”
“就要這個。”
葉明蓁抓了一把,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伸手要抓第四把時,她才無奈地抬頭看去:“公子還未說要多少。”
齊承煊:“……”
怎麼買個菜都要這樣麻煩?
他微微皺起眉頭,餘光往旁邊看去,旁邊也是個菜攤,正有一婦人與攤主討價還價。他停了一耳朵,才慢吞吞地學著問:“你這菜……要多少銀子?”
“二文錢一斤。”
“……”齊承煊眨了眨眼:“多少銀子?”
“二文錢。”
“……”
一斤菜二文錢,那整個攤子的菜都賣完了,才多少銀子?
他去瑞王府一來一回,這攤上的菜似乎也沒有減少多少,一斤一斤的賣,那得賣到什麼時候?
齊承煊這才注意到其他地方。
與他從前見過的葉明蓁相比,這會兒葉明蓁身上十分素淨,衣料不是什麼好的,頭上更是隻有一根再簡單不過的銀簪子。長寧侯府的千金,哪怕是個假的,前十六年也是錦衣玉食,哪裡這樣落魄過?
他隻見過葉明蓁的風光模樣,這個時候,她本該錦繡著身,與京城其他貴女探討詩書奧妙,若是再做出詩篇來,還會在閨閣之中幾經傳閱。而不是坐在街旁小攤前,為幾文錢與旁人費儘口舌。
齊承煊一時有些為她委屈。
哪怕她當真不是侯府的親女兒,既是養了這麼多年,也不該這樣絕情。於葉明蓁,於長寧侯府,她留在府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知道葉明蓁有多厲害,絕不會屈居一隅。上輩子,楚家也落入逆境,不是楚懷瑾,是她以一己之力將楚家救了回來,之後再無人敢小看她。即便這會兒淪為小販之女,她定也不會讓自己長久的身陷困境。
齊承煊偷偷嫉妒過楚懷瑾。
他覺得楚懷瑾實在是不夠好,楚家落了難,還得讓葉明蓁來想辦法,實在是配不上葉明蓁。但架不住葉明蓁喜歡。隻要葉明蓁喜歡,就算楚懷瑾他是地上淤泥,都能變成天上雲。
要換做是他,定是舍不得讓自己的妻兒有半分難處。
齊承煊目光掃過攤上菜蔬,微微頷首:“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