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黃昏,天邊黑了一半,剩下一半被晚霞渲染。街上的攤子陸陸續續收了,行人也逐漸減少,開始變得空曠起來。
葉明蓁跟著人進食樓時,心中還有些忐忑。
今日這事情,她也才剛知道沒多久,齊公子怎麼就知道了?
齊公子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模樣,偏偏也把葉明蓁問得啞口無言,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齊公子與葉夫人一樣,善意十分直接,好像她若是不開口求助,反而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葉明蓁在葉夫人麵前心虛過一回,又在齊公子麵前心虛了一回。
當她在齊公子麵前坐下,看著他點了一桌菜肴,正要開口阻攔時,齊承煊忽然轉頭看了她一眼,多餘的話,她就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葉明蓁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在生氣。
可為什麼生氣,她又想不明白。
直到小二將菜全端了上來,輕輕合上雅間的門,齊承煊才終於開口:“葉姑娘,請吧。”
葉明蓁不敢動:“齊公子?”
“葉姑娘當我是朋友,卻連一口飯食都不願意動?”
“……”
葉明蓁這才動了。
食樓是京城之中出了名的,味道好,價錢也高,齊承煊點了滿滿一桌,所有招牌菜都上了一份。隻有兩人吃十分勉強,更何況他一動不動,葉明蓁動了兩筷子,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
“葉姑娘吃飽了?”
葉明蓁點了點頭。
“那剩下就撤掉吧。”
“……”
齊承煊歎了一口氣,也並未叫小二進來,隻是往她麵前放了一個小酒杯,他沒有倒酒,特地讓小二在壺中裝了白水。斟滿之後,往葉明蓁這邊推了推。
“葉姑娘,也並非遇著一個人,你都要這樣客氣。”他道:“我以為葉姑娘願意與我做朋友,就是不會再與我客套,不曾想,我與葉姑娘認識這樣久了,卻還是如此生分。”
他說得失魂落魄,讓葉明蓁也開始自省。
“可齊公子怎麼會知道我有難處?”葉明蓁輕聲說:“我今日才回來,也沒來得及告訴齊公子。難道齊公子也認得劉貴?”
齊承煊反問:“劉貴是誰?”
葉明蓁啞然。
“是瑞王告訴我的。”他沉聲道:“葉姑娘為何不想想,除了今日之事,是否還遇到了什麼事情?”
葉明蓁一怔,努力想了想。
齊承煊擰著眉,屈指咚咚敲了兩下桌子,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葉明蓁這一遲疑,他的臉色就比方才還要凝重,目光之中滿是不讚同。
“書肆的事情,葉姑娘為何不找我幫忙?”齊承煊說:“若不是瑞王與我提起,我還不知你遇到了這樣的不公。書肆不收你的文章,不賣你的書,對你來說,這也算是小事?連與我說一說都嫌費口舌?”
葉明蓁垂下眼,被他問得陣陣心虛,她悄悄挺直了脊背,坐得筆直,雙手捏著袖口放在膝上,不敢亂動,像是乖巧聽訓的孩童。葉明蓁小聲解釋:“我也不曾遇見齊公子……”
齊承煊淡淡提醒:“隻要你來瑞王府找我,若是抽不出空,也隻要托人帶一句話。葉姑娘以為,我是從哪裡得知此事的?”
自然是瑞王。
那日瑞王興衝衝地進了宮,手中還拿著葉明蓁的手稿,連瑞王都能察覺不對,他稍稍一查,就知道了前因後果。
長寧侯打壓葉明蓁,攔著所有書肆不讓她發文章,對侯府來說,不過是往下吩咐一聲的事情,可於如今的葉明蓁毫無疑問是大難。葉明蓁有難,他自然不可能乾看著,這幾日便做好了準備。
做好準備,等著葉明蓁過來找他幫忙。
他還去找了長公主,商量了一些事情,又安排了不少動作,前前後後忙活了許多天,才總算是把事情都給她安排好了。
他什麼都做完了,唯獨沒等到葉明蓁。
齊承煊心中諸多複雜情緒,卻不可與外人言。隻能憋著氣,等了許久日,見了瑞王許多回,沒一次送來葉明蓁的消息,卻等來瑞王告訴了自己又一樁事情。
結果他沒等到葉明蓁,卻等來瑞王告訴了自己又一樁事情。
葉父原本每日清早給瑞王府送菜,今日早上來送菜的卻換了一個人,本來不是什麼大事,接應的下人順嘴多問了一句,才知道葉父摔斷了腿。若是普通人摔斷了腿也就罷了,可偏偏是葉姑娘的親爹。瑞王先前吩咐,關於葉姑娘的事情,事無巨細,必定要全部稟報,因而下人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