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頭也不回,擺了擺手,下人便強硬地拉著她走了出去。顧思凝用力掙紮起來:“爹!爹!你把我放開!”
“砰”地一聲,屋門又重新關上,顧思凝的聲音漸漸遠去,而後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屋內落針可聞。
顧夫人連大聲呼吸也不敢,甚至也不敢抬頭看長寧侯的臉色。
她以為長寧侯會大聲訓斥自己,可並沒有。長寧侯甚至在她原先的位置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顧夫人忐忑地道:“老爺……”
“咯嗒”一聲,杯底與桌麵碰到,長寧侯道:“你說說。”
“說、說什麼?”顧夫人頓了頓,遲疑地道:“老爺可否提醒過楚懷瑾,讓他彆將此事往外說?”
長寧侯冷笑:“他的嘴長在他身上,難道還由得我?”
“這……”
“你這會兒擔心,教凝兒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擔心?”
“……”
“我以為這些年來,你已經有些長進,如今一看,倒與從前一模一樣。”長寧侯冷冷地說:“他們二人有婚約在身,成婚也是遲早的事情,以楚懷瑾性情,絕不會主動提出退婚,可你非要多此一舉。老夫人當初把蓁兒從你身邊抱走,說是怕被你教壞,如今看來,也幸好她沒有跟著你長大。”
非但是被打的那半張臉,顧夫人隻覺整張臉都疼了起來,她低著頭,被無形的恐懼壓著喘不過氣來。她緊緊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有心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能反駁的話來。
晌久,顧夫人才攥緊帕子,道:“你想著這些也沒有用了,葉明蓁她已經回了她的親爹娘那,她學得再好,那也成了定國公的女兒。凝兒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既然是親生女兒,你還如此害她?倒不如一開始兩人就沒換過來,凝兒跟著老夫人學,也省的跟你學成這樣!”
顧夫人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她心中想:她又有什麼不好?
她的夫君是朝中重臣,她是長寧侯府的當家主母,侯府夫人,說出去多風光,雖然是比不上定國公夫人,可在京城之中也是高門。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爭來的,有何不好?
可從她進了顧家大門起,她就抬不起頭來。她的夫君不看重她,她的女兒不親近她,雖說是當家主母,也隻有外人覺得她風光。
便如這回長寧侯聲聲質問,她便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從明日起,我給凝兒找幾個人過來,教她禮數。”長寧侯重重把杯盞放下,起身站了起來:“你既然教不好,也不必教了。”
顧夫人大驚:“可是……”
“凝兒在祠堂罰跪,你也去佛堂待著。”長寧侯冷冷地道:“好好將佛經抄幾遍,也省的你整日想著這些醃臢事。”
顧夫人臉色一白,眼睜睜看著他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她往後退了一步,撲通坐到了椅子裡,久久沒法回過神來。
……
楚家。
楚懷瑾從水中抬起頭來,水珠從長睫末梢滴落,劃過他蒼白的唇,沒入浴桶之中。
楚夫人在門外敲著:“懷瑾?懷瑾?你在裡麵做什麼?你沒事吧?你出聲啊。下人說你一回來就泡在裡麵,是出什麼事了?你今日不是去見凝兒了?”
楚懷瑾從浴桶中出來,隨手披上了掛在旁邊的衣裳。係上衣帶時,他的手還有些發抖。
自他出生以來,他就從未遇見過這等寡廉鮮恥之事,隻要稍稍一回想起來,他便如身處火舌地獄,又是憤怒,又是惡心。
門外,楚夫人拍門的聲音更響了。
楚懷瑾閉了閉眼,將怒火吞下,才走過去開門。
楚夫人本就擔心,一見他的模樣,更是被嚇了一跳。她的兒子素來端方,儀容整齊,從未這般狼狽過。
“娘。”他沉聲道:“我要退婚。”
“我不是與您商量,隻是想與您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