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這些時日很是不安。
長寧侯與豫王的那些動作,還有太子的舉動,她都看在眼中,可除了眼睜睜看著以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讓她更擔憂的,卻還是長寧侯的話。
若是逼不得已,就隻能放棄豫王。若是要放棄豫王,便是要同樣放棄顧思凝。
她隻有這麼一個女兒,說放棄就放棄,談何容易。可長寧侯的警告在先,她也不敢多做什麼,隻能一個人乾著急,夜裡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仿佛一閉上眼,就回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一日。
那一日,昭王逼宮失敗,無數個熟悉的腦袋被砍下,血在皇宮門口前流了一地,混在一起,誰也分不出來。
顧夫人連著做了好幾日的噩夢,好像一轉眼,那些沒了腦袋的屍首就成了顧思凝的。愈是夢到這些,她就愈是睡不安穩,又因這些無法對女兒開口而愧疚不安。
當顧思凝來找她時,無論提了什麼,她都一口應了下來。
顧思凝又從她手中得了一筆銀子,心中高興,喜滋滋地道:“娘,我們出門去看看,我給你買首飾吧?”
顧夫人哪裡有什麼不同意的,等到了首飾鋪,二人都
挑了首飾,她又攔著顧思凝出銀子,自己又掏了錢袋。
她心中愧疚不安,隻恨不得將顧思凝想要的東西都給她,好像就能彌補這些過錯。
等候鋪子夥計將那些東西包好時,便聽掌櫃熱情地招呼一聲:“葉夫人來了!”
顧夫人轉頭看去,正好與葉夫人的視線對上。
葉夫人沒多將她放在心上,隻對掌櫃道:“我要的東西可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掌櫃連忙從櫃台拿出一個大盒子,動作小心翼翼,“葉夫人特地交代的,我們一點也不敢怠慢,葉夫人您看看,是不是您要的樣子?”
顧夫人離得近,當盒子打開時,她也看清了裡麵的東西。
是一副精致華貴的頭麵,用料儘是好東西,無一處不是精巧貴重。這是京城之中最好的首飾鋪,能小心拿出來的東西也不用一般,貴重到便是顧夫人也要大吃一驚。
可葉夫人卻是看過,目露滿意,語氣輕描淡寫:“不錯,替我送到國公府上去。這可是給太子妃的生辰禮,動作小心些,可彆磕著碰著了。”
“葉夫人放心,我們這的夥計最是穩妥。”
對話入了旁邊人的耳朵,顧思凝再低頭看看自己剛買的首飾,方才還十分喜歡的,這會兒卻覺得有些看不上眼了。
顧夫人的心情比她還要複雜。她的目光緊盯著葉夫人,隻見葉夫人隨手掏出一疊銀票,那厚厚一疊,也不知道有多少銀子,卻隻是這一副頭麵的價錢。
定國公得聖寵,國公府不知道有多風光,從前她見到葉夫人時,尚且有一爭之心,如今卻是還未行動,便知道自己爭不過。
顧夫人眼睜睜看著葉夫人頭也不回地走了,連一眼也沒有多看她。
顧夫人收回視線,心情卻是更加晦澀。
她與葉夫人的母族相差不大,二人在閨閣時,常常被人拿來比較,可她總要輸葉夫人一頭。好不容易葉夫人自甘放下身段嫁給定國公那個破落戶,定國公都能因為從龍之功而翻身成為天子跟前重臣。更彆說定國公對她愛護有加,上麵也無婆婆苛刻,好像天底下的所有好事都到了她身上。
若是當初昭王逼宮成功了,哪裡還有定國公府如今的輝煌。
“娘。”顧思凝在旁邊叫了一聲。
顧夫人回過神來。
有那副頭麵對比,她再看顧思凝,便更加心疼。
她的女兒與她這樣像,處處都要被葉明蓁壓一頭,就是嫁了人,也還要被葉明蓁壓過風頭。她的女兒都已經這樣可憐了,如今卻還被蒙在鼓裡,若是豫王失敗了,還要被豫王連累。
想到長寧侯的冷漠,顧夫人咬咬牙,道:“掌櫃的,將你們這最好的首飾拿出來。”
“娘?!”顧思凝驚喜地看著她:“這……這太貴重了,娘已經給我買了不少了。”
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凝兒,這些算是什麼,不過是些銀子,哪裡有你重要。”
她看著顧思凝的笑臉,心中便卻更加愧疚,幾次想要話說出口,卻又咽了回去。
說不定豫王不會敗呢?
顧夫人的聲音更加輕柔:“凝兒,你還想要什麼?娘難得與你出門一趟,你想要什麼,娘都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