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練死了, 這個看似精明乾練的白領,低估了人性的自私,她以為大家說要守望相助, 齊心協力的通關遊戲,就真信了, 這幾天逆境中的朝夕相處, 那些人也給了她一些錯覺,一種他們可以彼此互助的錯覺,尤其是當時間越來越緊迫,眼下的環境越來越惡劣,她內心過度的恐懼, 一著急, 就走了一步險棋,也走錯了這步棋。
當厲鬼的手生生抓進了她的胸口,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跳動的心臟在被那隻枯瘦陰冷的手一點一點握緊的時候,她更多的卻是注意到, 頭也不回直接跑了的遊暢。在閉眼的那一瞬間, 她反倒是不再恐懼, 竟然還有一絲解脫, 腦中浮現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天道好輪回, 蒼天饒過誰。
遊暢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回到樓下, 其他忐忑等待的玩家一見到他, 立刻朝他跑了過去:“怎, 怎麼樣?事情解決了嗎?”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 遊暢搖了搖頭, 邱天注意到遊暢是一個人下來的, 眉頭一皺:“許練呢?”
眾人這才驚覺少了一個人,連忙追問,遊暢緩了口氣道:“下手的時機錯了,我們太緊張了,沒注意到上麵除了病原體,竟然還關了另外一個人。”
張凝眉目冷峻的看著遊暢:“然後呢?許練呢?”
遊暢看了他們一眼,麵露哀痛之色:“原本我們按照計劃成功的接近了病原體,許練也的確得手了,可是這個遊戲的祂並不是那個病原體,那人被殺了之後,幾乎是瞬間化作厲鬼,我一直拿著符籙在一旁戒備著,當時第一反應就朝著厲鬼貼了上去,本來我們有機會跑的,可沒想到,殺人的這個舉動,竟然刺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關進了那個屋子的另外一個人,當時那人的模樣就變了,直接朝著我們撲過來,我慌忙的跑出來才發現許練沒有跟上,回頭一看,許練被那人壓在地上,整顆心臟都被掏出來了。”
崔婷一個腳軟,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張凝和邱天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甚至看著遊暢的眼神帶著懷疑。而黃瑞鋒和那個紫毛劉明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死了一個許練的身上,反而是符籙:“也就是說,那張符你用了?我們是不是沒有第二次嘗試的機會,隻能一擊成功?”
遊暢麵色沉重的點頭:“我的鬼氣值,兌換不出第二張符。”
邱天道:“當著彆人的麵殺人,會刺激的那個人也撕去活人的偽裝,化作厲鬼?”
遊暢搖頭:“我不知道,這是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以前在其他的遊戲裡,沒有玩家當眾殺人,除非是非常篤定那人就是祂,殺了祂的瞬間鬼域就會消失。”
有些話他半真半假的說了,反而更讓人信服。
黃瑞鋒神色慌張的問道:“你用符對付了一個厲鬼,那另外一個呢?他會不會追下來殺我們?”
遊暢再次搖頭:“我不知道,以前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但我跑下來了,後麵好像沒有鬼追上來。”
死了一個許練讓人心情沉重,但目標錯誤,讓人心情更加沉重,眾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大廳內,像是皇帝一樣享受的大胡子,難道他才是那個祂?
在船長艙房的溫然示意祁雲敬看手機,他剛才在群裡詢問他們上麵的情況,彆人都沒回,就邱天回了一個,擊殺目標錯誤,許練死了。
船長的房間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溫然見他們父女兩虛弱的模樣,即便知道他們隻是披著活人身份的鬼,但還是給他們留了一包餅乾:“既然夏小姐不願意跟我們走,那我們也不勉強,而且我們現在也沒找到一個安全落腳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裡,去探一探外麵的情況,有什麼事,我們再過來找你們。”
見女兒對自己如此依賴,船長也沒辦法,他也不放心將女兒交給這兩個陌生人,於是見女兒如此抗拒,便也不再強求,看著他們從通風口爬走,船長將通風口的門再次關上。
夏瑤道:“爸,我們不如也從這裡爬出去?”
船長搖頭:“彆說爸爸這個體型根本爬不進去,就算爬出去了,這裡是船上,是在海上,我們能往哪裡躲,現在呆在這裡,許佑威未必敢直接殺了我們,至少現在還未必,所以我們還有點時間。”
夏瑤忍不住撲到父親懷裡大哭起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嗚...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船長摸著女兒的頭發,心疼道:“都怪爸爸,活了一輩子,竟然也識人不清,都是爸爸的錯,爸爸不該帶你上船,是爸爸害了你。”
夏瑤哭著搖頭,要說錯,是她自己眼瞎,沒看出許佑威是個人皮畜生!
溫然和祁雲敬在管道裡小心的爬了一段,原本想要找個空置的艙房待一會兒,可是沒人用的艙房都斷電了,四麵封閉之下,空氣完全的不流通,最終兩人選擇了一個靠近甲板的儲物間,拉開門,好歹能看到外麵,換一換空氣。
溫然頭禿的兩眼發呆,他覺得這種半點提示都沒有,全靠猜的遊戲一點都不適合他,船上人那麼多,雖然現在已經死了不少,但餘下的,好歹沒有一千,也有大幾百,但想要找到那個祂,關鍵是沒有半點提示的指示性,這要怎麼找。
祁雲敬同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開口:“我懷疑,那個祂,很可能是船長。”
溫然看向祁雲敬:“為什麼?”
祁雲敬道:“一個老船長,對船的執念,遠超常人所想,幾乎所有的海難當中,船長,是最後一個,在有生路並且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舍棄自己的船,否則哪怕死,他們也更願意死在船上。”
溫然:“就憑這個?”
祁雲敬道:“也不完全是,我隻是從環境的幾率性考慮。”
溫然道:“那我還覺得他女兒也有可能呢,如果真順著目前的情況往下發展,那船長肯定會死在他女兒未婚夫的手上,當船上的食物越來越少,找不到生路的情況下,縮減人員的消耗是唯一的辦法,更甚至,將那些標上了死亡記號的人圈養起來,當兩腳羊,你想想,如果他女兒看著父親被殺,甚至可能被吃,還是被她的枕邊人背叛,這恨意,會不會大過天?”
祁雲敬目光沉沉的看著溫然:“你會動手嗎?”
這問題真的把溫然給問住了,會動手嗎,就算確定這個鬼域的主人是誰,他會殺人嗎,哪怕他殺的,其實是一個早就不在這世上的人了。不是溫然矯情,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他,甚至今年才剛滿十八歲的他,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乾脆就能做出回答的。
讓他徒手滅厲鬼,他可以毫不猶豫,甚至在危及自己生命的情況下,那厲鬼有著再可憐的過往,他都不會心軟。可是現在讓他先經曆一遍殺人,再經曆一遍殺鬼,這就很要命了。
忍了又忍,溫然還是沒忍住的罵了一句:“變態。”
真不知道這是誰設置的遊戲,到底是仇恨那些製造了鬼域的厲鬼,還是想要將那些被時間掩蓋的真相給挖出來。如果是前者,那就直接給他們提示,讓他們找到人,直接動手,何必如此費勁的去觀察,去尋找。如果是後者,偏偏要在他們看到了那些悲慘的真相之後,再去給一刀子,這人到底圖什麼。
祁雲敬知道他在罵什麼,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這鬼域背後究竟是鬼玩弄人,還是人玩弄鬼。
溫然拉開隨身背著的包,在裡麵翻找了一些比較填肚子的食物,跟祁雲敬一人吃了一些,恢複了點體力,這才道:“你留在這裡,我去看看幽靈船。”
祁雲敬道:“你想去已經被同化的那一部分看看?”
溫然點頭,祁雲敬道:“我跟你一起,現在不宜分開行動。”
溫然一想也是,哪怕躲在這裡,也防不住萬一被人發現了呢,所以他們還是不要分開比較好。
而此時船上的人已經發現了船上的異樣,從船尾開始,好像有另一個時空不斷的蔓延過來,一步之差所看到的就是一種詭異的破敗,不少人連忙轉移陣地,恨不能離那詭異的變化越遠越好,生怕被什麼東西給吞噬。
因此溫然和祁雲敬除了一開始避著人在走,越接近同化的地方,就越沒人,直到走到了船體的中間,溫然才停下:“速度好快,我們之前發現的時候,才隻是同化到船尾。”
祁雲敬:“要過去?”
溫然朝祁雲敬伸出手:“抓緊我,我們去看看。”
祁雲敬看了眼他的手,並沒有什麼遲疑就牽了上去,當兩人剛準備進去看一看的時候,一聲尖叫聲從他們的身後傳來,兩人立即尋了個地方躲了進去,而一群人已經鬨哄哄的奔向這一層的甲板。
溫然探身一看,船長和他的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抓出來了,而此刻,一個雖然胡子拉碴,但依稀能看出俊朗模樣的男人,麵色狠厲的用刀抵著船長。
夏瑤被兩人一左一右的製服住,但她還是拚命的朝著父親掙紮著想要撲過去:“畜生!許佑威你就是個畜生!這些年我爸都是怎麼對你的!你難道就不怕報應嗎!!”
許佑威齜牙一笑:“報應?你看看現在,最後能不能活著離開都不知道,我還怕什麼報應?你爸怎麼對我?你以為你們對我很好嗎,在彆人眼裡,我隻是夏家的一條狗,夏瑤,你那一身公主病,讓我惡心!”
夏瑤恨紅了眼,看著父親大半個身子都被推出了欄杆,更是發狂一樣掙紮起來:“許佑威你不得好死!你放了我爸!你有本事就衝我來!”
許佑威嗤笑了一聲:“不急,下一個就輪到你。”
許佑威說完,鬆開了掐著船長脖子的手,這些天的饑餓,讓船長父女根本沒多少力氣反抗,看著往日高高在上,做什麼都像在施舍他人的男人,許佑威愉快極了,他做夢都想著有一天,將夏家父女踩在腳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