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或許,是她多愁善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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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躍開著車。
這一次,車上就他一人,他終於不用再克製隱忍,將油門踩到了底,引擎聲轟鳴,像掙脫牢籠的凶猛困獸。
毫無顧忌地發泄著情緒。麵容凝重,線條緊繃。
即便車窗已經全部落下,狂烈的風不斷往車裡灌,往臉上撲打,好似依舊撲不滅他內心的躁。
領帶像是扼住喉嚨的繩索,捆得他快要喘不上氣。
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用力去扯領帶,幾近粗暴地扯下領帶,無情地往副駕駛一扔。
車子並未往公司基地開,而是去了一家五星酒店。
是靳政元公司旗下的酒店。
車子就這麼毫無章法地往酒店門口一停,車鑰匙扔給了門口泊車員。
進入酒店,穿過大堂,走到Vip電梯,有工作人員上前,替他刷了電梯,遞上房卡。
他上了電梯,直達頂層。
一邊朝他常住的房間走去,一邊略顯急躁不耐地解著製服外套的扣子,急躁到連扣子都崩壞了兩顆,彈入地毯,他也毫不在意。
進了房間後,脫下外套,隨手往沙發上一扔。
徑直去酒櫃,隨便拿了一瓶酒,擰開蓋子,往玻璃杯裡倒上一杯,一飲而儘。
手中的空杯直直地砸向牆壁。
“嘩啦”一聲巨響,杯子四分五裂。
隨後,他也脫力一般墜進了柔軟的沙發裡。每一根骨頭都像是被打碎了,一如那碎裂的玻璃杯。
幽沉深諳的瞳孔裡是洶湧而複雜的情緒,連同呼吸都沉重。體內的酒精像是潑在火上的油,沒有澆滅他的火,反而越燒越烈。
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
孟璃在她媽媽麵前否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其實靳時躍能理解,畢竟在領證那天孟璃就說過她暫時不想讓她家裡人知道他們結婚的事情。
所以她否認,情有可原。
他知道她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和苦衷。他不怪她。
隻是在聽到她否認的那些理由和借口時,他還是會覺得難受和心痛。
她說對他沒感覺。
可他當時卻又不停地自我安慰,這並不是她本意。
她如果對他沒感覺,就不會跟他結婚,就不會冒著大雨大老遠地去江城找他。
所以他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介意的,並不是她隱瞞他們關係的事情,也不全是她說的那句“對他沒感覺”,而是她和梁單。
她和梁單過去那段感情,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他羨慕,嫉妒,心痛,遺憾。對於當初比梁單慢一步的事情,永遠都耿耿於懷。
在洛杉磯,他曾問過她是不是還喜歡梁單。
她隻回答了一個字,嗯。
她還喜歡梁單。
他知道,他TM都知道。
但他總是習慣性地自我安慰,隻要在她身邊,扮演一個默默無聞的守護者,這就夠了。她如今早已和梁單分道揚鑣,梁單與她再無可能,現在他們結了婚,他們會共度餘生,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所以,他不再奢望什麼,也不敢奢望什麼。
現在這樣就很好。
可今晚才發現,孟璃和梁單原來一直都有聯係。
他們會聊天,會打電話,或許也會互訴衷腸。
那種極致的嫉妒將他淹沒。與此同時,思維邏輯也變得無比清晰明朗。
他在猜測,她不想公布他們結婚這件事的原因,會不會就是梁單,她不想讓梁單知道?
明明她已經發過了官宣的朋友圈。劉玉琴還是不知情。
那就說明,或許她屏蔽了她所有家人,包括梁單。
他其實挺恨自己的大腦在這種時候還能作出如此清醒的分析,他寧願他是個一無所知什麼都不懂的蠢貨。這樣就不會徒增煩惱。
在她騙他說對方是銷售時,在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梁單聊得熱火朝天時,理智快要消失殆儘,他一度快要控製不住自己內心那些如同惡魔一般惡劣的破壞欲和占有欲,想要去奪她那該死又礙眼的手機,狠狠扔出窗外,將梁單扔出她的世界,摔個粉碎。
也想直截了當地戳穿她的謊言,告訴她,他其實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她不必拿謊言這把刀子在他心上反複碾磨。
可最後,他忍住了。
因為他害怕。
大概隻有她才能讓他如此懦弱,沒有底氣。
他怕捅破這層紗窗紙。他怕她大大方方地承認她就是忘不了梁單,畢竟那是她的初戀。他怕她會離開他。
比起吃醋嫉妒,失去她才會更讓他痛不欲生。
所以他選擇隱忍。
可偏偏,他又不開心。無法麵對她,隻要看到她碰手機,他的腦子裡就幻想出無數她和梁單在一起的場景。
冷靜和失控在反複橫跳。
他受不了她總是在這件事上對他說謊和隱瞞。
同時,他不想把情緒不穩定的一麵暴露在她麵前,他不想讓她也不開心。
如果他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不開心。
那麼這個人是他就好。
所以他選擇離開,找了一個早班機的借口。
他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獨自一人,好好冷靜冷靜。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狀態,重新麵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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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躍走後,孟璃將那些特產好好整理了起來,整整齊齊地擺進櫃子裡。
拍了一張照片,打開某書,發了一條筆記:【有一個飛行員老公是什麼體驗,那就是能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我的專屬美團外賣員,我太幸福啦!】
發布之後,心裡更加甜得冒泡。
嘗了嘗拆掉還沒來得及吃的牛肉乾,十分美味,她沒忍住吃了好幾塊。不過也極力控製著分量,怕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剩下的收了起來,然後抱著靳時躍給她買的那些小熊貓玩偶上了樓。
一一擺在床頭。
洗完澡之後,躺上床,拿起那個啃竹子的熊貓玩偶,在手裡把玩了會兒,然後放在了靳時躍的枕頭上。
“晚安咯,熊貓躍躍。”她親親它的臉頰。
拿起手機對著熊貓玩偶拍了張照片,然後點開某書,用這張照片又發了一條筆記:【我的專屬熊貓,躍躍。】
發完之後這才心滿意足。
關了燈,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結果怎麼都睡不著。
輾轉反側一會兒,她再一次拿起手機。
點進靳時躍的對話框。
靳時躍離開後到現在,還沒有給她發消息。
她有些詫異,按照靳時躍那性子,如果到公司了或者準備睡了,都會向她報備的吧。
今晚卻沒有。
難免有些奇怪。
可孟璃仔細想了想,他說他有早班機。
現在都淩晨十二點多了,或許早就睡了呢。
她盯著他的對話框發呆。
她還是沒有給他換備注,他的昵稱是那三個字———娶孟璃
孟璃點進他的朋友圈,看那條官宣的動態。
每看一次那種甜蜜的感覺總會將她充盈。
她抿著唇陷入思考。
她的名字諧音是夢裡。
那他的名字.......靳時躍......時躍......
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一個想法。
點進自己的資料,從來沒有更換過的昵稱“夢裡”,變成了“十月”。
十月。
他們在十月結婚。
十月。
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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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孟璃睡得很香,一夜無夢。
洗漱下樓後,張姨已經在廚房忙碌早餐了。
“張姨早。”
孟璃歡快地邁下樓梯,活力滿滿地朝廚房跑過去。
拉開冰箱,想拿一瓶水喝。
張姨連忙阻止:“哎喲,我的姑奶奶,大清早喝冰水,你身體不要啦?”
孟璃不以為然:“沒事呀,我經常這樣的啊。”
“女孩子家家少碰這些冰的。”張姨把冰箱門關上,拿起豆漿機,給她倒榨好的豆漿,碎碎念:“女孩子本來就容易體寒,冰的吃多了,搞不好以後都不好懷孕的。”
一聽到懷孕兩個字,孟璃臉上的笑淡了淡。
張姨將熱騰騰的豆漿遞給她,“喝豆漿,這些才是營養,好東西,少喝那些。”
孟璃不好拒絕,接過:“謝謝。”
張姨往樓上瞧了瞧:“時躍呢?還沒起啊?”
說起靳時躍,張姨就滿臉笑容,“時躍這孩子,可一向不睡懶覺的。孟璃小姐,你起來的時候怎麼不叫他一起,該吃早飯了呀。”
孟璃喝著豆漿:“他昨晚就走了,說是今天有早班機。”
張姨愣了愣,第一反應就是搖頭,脫口而出:“哪裡可能啊!他昨天剛飛完航班回來,都是要卡休息時間的,休息時間不夠怎麼可能又去飛的喲。”
孟璃喝豆漿的動作倏爾一頓,確定般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張姨說:“我都照顧他多少年了喲,這點行業規則我肯定還是懂的。”
孟璃沒說話。
那照張姨的意思,他是在騙她?
他為什麼要騙她?
沉默了片刻,她放下豆漿碗,迅速跑上樓,去拿手機。
點開他的對話框,想要問問他。
可忽然發現,他從昨晚到現在,沒有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以前的他,會向她細致交代,什麼時候開航前準備會,什麼時候到機場,什麼時候登機,什麼時候推出,什麼時候落地。
今天,什麼都沒有。
太反常了。
孟璃莫名發慌。
可前一秒還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下一秒像是瞬間恍然大悟。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昨晚就覺得他不對勁,這時候,那股子不對勁,她好像終於捉到了頭緒。
難道,他昨晚聽到了她打電話,聽到了她跟劉玉琴說的話?
所以他生氣了嗎?所以才離開?
那股子慌,就這樣蔓延。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該多難受。
孟璃萬分懊惱地閉了閉眼。
隨後,直接給靳時躍撥了一通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