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蔣昭英和靳政元就這麼陪著他。
不知道過去多久,靳時躍終於有了動靜,他緩緩轉身,一開口,聲音啞到了極致:“我回去。”
“好好!”
蔣昭英猛地鬆了一口氣,“我讓張姨去給你做飯......”
“不用。”
靳時躍轉身時又流連忘返地望了幾眼緊閉的監護室大門,這才邁步往外走。
靳政元立馬朝蔣昭英使了個眼色,抬抬下巴指了指靳時躍的背影,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蔣昭英立馬會意,連忙跟上了靳時躍,“兒子,媽陪你。”
許是剛才靳時躍說的那番話太讓人始料未及,所以他們還真的怕靳時躍一個衝動就做傻事。
靳時躍沒說話。
蔣昭英跟著他去開了車。
靳時躍的車就停在了醫院門口,當時還著急,下車時連車門都沒關。
車裡遍布著血跡,觸目驚心。凡是路過的人都會多看幾眼,唏噓幾聲。
他毫不在意,上了車。
車內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甚至是有些刺鼻。
蔣昭英自然是要跟上的,她本想讓靳時躍坐她的車,可靳時躍已然率先上車起了火,無奈之下,蔣昭英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車。副駕駛上全是血,所以蔣昭英坐上了後座。
看著眼前這駭人一幕,她心裡發怵,卻也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這都是什麼事。
靳時躍啟動車子,迅速駛離,車速依舊很快。但他好似變回了往常那個情緒穩定冷靜沉著的靳時躍,全程沒有說話,沉默而專注地開車。
蔣昭英本來以為他會回花園洋房。
可沒想到靳時躍開車回了她和靳政元所住的園林。
“兒子,你不用送我回來。”蔣昭英連忙說道,“我跟你回去,不回這兒。”
“媽。”
靳時躍終於開口,他的麵孔隱在了忽明忽暗的光線裡,模糊不清,隻能聽見聲音:“我來祈福。”
蔣昭英怔了怔。
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祈福。
對靳時躍來說,該有多麼絕望,才會走投無路選擇寄托神靈。
蔣昭英和靳政元很信風水這一說,在買這座園林時,請了大師看了風水。有了大師的建議,所以他們設了風水局,專門在園林裡建了佛堂,供奉了佛像。
不論大小事宜,他們也常去祭拜,對此從不馬虎。
然而在這樣一個家庭下長大,靳時躍卻從來不信鬼神之說。
甚至長這麼大,他也從來沒有踏足過那個佛堂。
而剛才,他竟然說,他來祈福。
為了孟璃。
蔣昭英帶著靳時躍來到佛堂。
佛堂裡供奉著各個佛像,燭光跳動,香火繚繞。
靳時躍邁過門檻,來到佛像前,屈膝跪上蒲團,閉上雙眼,雙手合十。
向神佛許願。
————願佛祖保佑我妻孟璃,健康平安,
我願獨自承受她所有苦痛換她一世順遂無憂。
即便他渾身血汙之跡,心卻虔誠至極。
他在這佛像前長跪不起,從黑夜到黎明,再至黃昏傍晚。都不曾起過身挪過步,沒進過一滴水,沒吃過一口食。
像是固執地守著自己最後一絲慰藉,以此來證明那一句“心誠則靈”,願神靈庇佑,賜予他奇跡。
一天一夜過去,香火燃到儘頭又被續起。從未間斷。
靳時躍還是閉著眼,雙手合十,不停地叩拜,不停地默許心願。
直至,靜謐的氛圍被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
他倏爾睜開眼。
莫名的,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
心跳就這麼突然亂了方寸,快得無法計量,他忍著緊張和不安,摸出了手機。
是靳政元打來的。
他不由自主手握成拳,心跳加重一下下砸著胸膛,竟然有些疼。
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接聽。
“喂。”一開口,聲音嘶啞,連呼吸都是顫抖的。
他害怕,恐慌,緊張,又期待。所有複雜情緒全都彙聚在一起。
下一秒,靳政元如釋重負的聲音傳來:“孟璃醒了,醫生說已經度過危險期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頓了頓,靳政元又說:“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她想見你。”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宛如拯救他於水火。
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去,鋪天蓋地的狂喜和慶幸將他砸中,他竟然有些頭暈目眩。
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瞬間脫了力,肩膀往下塌,身體晃了兩下,幸好他胳膊及時撐地,這才沒有摔下去。
他閉著眼睛喘氣,然後再一次挺直腰背,莊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這才起身。
雙腿好似已經失去知覺,站起的一霎那又重重地跪下去,他咬著牙,嘗試了好幾次才重新起身。
迫不及待趕去醫院。
然而到醫院時。
孟江國和孟晶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