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要吃的。”那對小情侶從車座椅裡伸出手,朝著輪回者們嚎了一嗓子,沒等他們的回答就繼續黏黏糊糊。
天機朝蕭栗使了個眼色,他們一同走出那截屬於新乘客的車廂——剛一離開那邊,確認鬼怪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後,天機第一時間道:“我們上哪兒弄吃的給它?”
他並沒有責怪蕭栗答應鬼新娘的要求,理由很簡單,一旦拒絕鬼怪的請求,也許下一秒對方就會大開殺戒,因此隻要要求不過分,他們一般都會答應。
“先去廚房看看。”薑移折道,“實在不行……我這裡還有一點壓縮餅乾可以充當糧食。”
早上的時候小點心還在,因為那是夢想號的廚師提前做好放在那的,可現在整列火車都變成了幽靈列車,他們誰也不能確定夥食是否還有供應。
這列火車的後廚倒是很乾淨,菜品已經被分類放好,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隻是卻沒了廚師的影子。
天機拿起一捆被綁好的小青菜:“食材倒是有,難道我們要自己做?”
青年第一個看向毫不猶豫答應女鬼的蕭栗——堅定外賣黨的蕭家二少爺坦然地對上他的目光:“彆看我,我不會做飯。”
天機這下終於找到了一個夏洛克不擅長的領域,他促狹地戲謔道:“真的試都不打算試麼?做飯很好玩的。”
“我敢做,”蕭栗說,“你敢吃麼?”
天機沉默了,他扭過頭去問隊伍裡唯一的女孩子:“吳恬易,你會做飯麼?”
“勉強會一點吧……”少女期期艾艾地說。
看樣子就是不會了。
天機搖搖頭,青年卷起袖口,拿起一旁的鍋放在爐子上,嫻熟地打開火,儼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樣子。
看到隊伍裡有人會做飯,於超這才放下心來,他趴在爐子邊調侃:“沒想到啊天機,你竟然還會做飯。”
“這有什麼沒想到的,我一個人住,不會弄點吃的怎麼行?”
“因為你看起來很商界精英的樣子,總感覺你會是去西餐廳訂餐,請保姆做飯,那種對夥食要求很高,不願意浪費自己時間的類型。”
“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一般都下班回家自己做飯,外賣不乾淨,對我們這種人來說,請保姆也不太方便。”
天機一邊跟其他人對話,一邊調整鍋的熱度,倒入調料和食材,連續翻炒了三次,沒一會兒功夫就炒出了一盤青菜、青椒炒肉絲、和一碗炒麵皮。
“麵皮有點糊了,青菜有點淡,青椒肉絲味道正好。”青年用碗筷將這幾道菜盛出來,放到桌子上,熱情地招呼其他人,“要不要嘗嘗?”
吳恬易拿起筷子,第一個夾起了那盤青椒肉絲放進嘴裡,誇獎道:“好吃!”
她來不及咽下去,就捧場地朝著天機豎起大拇指,被燙的不停呼氣。
吳恬易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他們餓了一晚上早就饑腸轆轆,紛紛朝那盤青椒肉絲下了筷子。
蕭栗也混在其中,不過他手裡的筷子還沒碰觸到肉絲,就被天機給截了下來,青年與蕭栗對視片刻,互相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蕭栗沉吟了一會兒,提出了交換條件:“小羊借你擼。”
天機:“小羊是誰?”
蕭栗用下巴指了指在角落裡啃鮮鯽魚啃花了胡子的小黑貓。
天機:“…………”
他突然覺得自己跟夏洛克計較“田雞“的事完全沒有意義,以對方的腦回路而言沒準根本就不記得曾經喊他田雞外號還說他傻的事了,而他這麼耿耿於懷顯得非常幼稚——天機放開阻止蕭栗的筷子,看著他們各自都嘗了幾口菜肴,還想下筷子的時候,他及時阻止道:“好了,其他的中午還能做,多留一點,先端出去試試鬼新娘的口味。”
吳恬易第一個放下筷子,她很自覺地在旁邊取了幾個碗遞給天機,青年將每樣菜乘了一點,準備端去給新上車的乘客們。
在天機捧著飯碗與蕭栗擦肩而過的時候,蕭栗忽地伸出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
“靠,夏洛克你做什麼?”天機手一抖,差點讓飯菜翻掉,還好薑移折及時搭了一把手,他不解地看向蕭栗。
蕭栗沒直接回應他,他取了一隻新碗,蹲下來打開冰櫃,在那堆生肉骨頭裡撕了一碗生肉出來,遞給天機:“這個也給它。”
“啥玩意兒?你在說什麼——”天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吐槽蕭栗,在一句話說到尾聲後,他才恍然大悟地吞回了後麵的詞語,明白了蕭栗的意思。
——他們之前一直忽略了一樣東西,進入了思維局限的誤區,那就是用屬於人類的思維慣性去思考女鬼。
鬼新娘問輪回者要吃的,為什麼一定會是人類想吃的東西?鬼還需要吃食物麼?很明顯不需要食用人類的食物,它們喜歡血肉與恐懼。
這隻女鬼從野郊墳地上車,剛上車沒多久,生路提示也沒有給出,那麼副本世界便會在它的言行舉止中設下各種陷阱來誤導輪回者。
如果天機當真把青椒肉絲端給鬼新娘,那麼想必鬼新娘會讓他變成下一盤青椒肉絲。
蕭栗見他端著那碗帶著血腥味的生肉,顯然是已經明白過來了,他便鬆開手,衝天機比了個“快去”的手勢。
“……謝了,我欠你一個人情。”在與蕭栗擦肩而過的時候,天機鄭重其事地說。
他們一行人回到新乘客所在的車廂,那名氣勢逼人的男子靠在窗邊閉著眼睛,誰也不清楚他是睡了還是沒睡,而小情侶依舊正在聊的熱火朝天,時不時親吻片刻,看上去下一秒就要上演限製級劇情。
天機將青椒肉絲等菜端給小情侶,隨後他來到鬼新娘的麵前,它正低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紅色繡花鞋發呆,聽見動靜後抬起頭,伸手接過那碗生肉。
就在天機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鬼新娘掀開自己的頭紗,那張詭異可怕的臉近距離看更加令人害怕,它伸出另一隻手,天機留意到它的手乾枯得像一根雞爪——鬼新娘徒手抓了一把生肉,扔進嘴裡,咀嚼著說,將每根手指都細細地舔乾淨:“血太少了,下次多放一點。”
果然陷阱在這裡——
天機忍不住擦了擦冷汗,他點頭稱是,看著鬼新娘吃光一碗生肉。
它吃完肉後又矜持地用嫁衣袖子擦了擦嘴,戴回頭紗,朝天機問道:“雖然不好吃,但量還算多,還有嗎?我要給我夫君帶一點,他也許等我等的餓了——”
鬼新娘說到這裡,忽地頓住了,它像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問題似的,抬起頭看著天機,表情逐漸猙獰,又重複了一遍:“可是……我夫君在哪裡呢?”
它臉上右半邊的血肉劇烈抽搐,看樣子想要爆發性地大吼,尋找它的夫君,可隨即鬼新娘又心思一變,它用袖子掩住口,換了一種嬌羞的語氣:“他一定就在車上吧?”
鬼新娘的目光環視了整個車廂,視線從薑移折移動到天機,再從天機到於超,最後落在了蕭栗的身上,它踮起腳尖轉了起來,紅紗飄揚起來,露出了完整的下半張臉:“呀,你們有誰可以讓我的夫君走過來,讓我見見他呢?”
其餘輪回者的視線就跟著鬼新娘麵朝的方向一起轉,最後集中到了蕭栗的身上。
蕭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