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栗來到安明原先所在的位置,從桌子到桌椅,最後到四周,安明究竟做過什麼其他人沒做的?
少年的視線停在了桌上的那瓶礦泉水上。
他拿起礦泉水瓶,低頭看著地上那灘安明噴出來的水。
……水鬼?
蕭栗又很輕地搖了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在蕭栗檢查安明位置的空當,天機正扒拉著門框,一會兒看看外麵走廊上新乘客們逃跑的樣子,一會兒又瞅瞅房間裡的蕭栗:“不需要追嗎?”
蕭栗站起來,拿過桌上那瓶礦泉水,放在手裡當保齡球似的上上下下地扔:“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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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走廊上空蕩蕩的,那群大學生們早已向前跑過了兩節車廂,腳步聲漸行漸遠。
姚豔跑在最前方,她就坐在安明對麵,是最直接目睹安明消失的人——其他人可能沒有留意到,但她看到了,有一隻手抓住了安明的手腕,隨後他就直接消失了!
那一刻,一切的唯物主義常識都被打破,姚豔全身發抖,隻想離那邊遠點。
錢夜蓉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在經過一處車窗的時候,她伸手拽住了姚豔的袖子,將少女拽的一個踉蹌。
“是你啊,夜蓉!”姚豔轉頭抱住好友的手臂,她梨花帶雨地哭訴,“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看到了嗎?安明他直接消失了!”
錢夜蓉的臉上綻開一個詭異的笑容來,她那張妝容精致的臉在車燈下搖搖曳曳,從正常的人臉逐漸化為一張鬼臉,它用那雙沒有眼瞳隻有眼白的可怖瞳孔盯著抱住自己的少女,手臂一用力將她甩開了去,隨後這隻厲鬼用兩隻手從背後扶住姚豔的腦袋,讓她直視著車窗。
“怎麼了?夜蓉,你這樣讓我很害怕……”姚豔的聲音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在那扇車窗裡,伴隨著列車搖搖晃晃的擺動,從車窗的玻璃上倒映出了自己和身後錢夜蓉的身影。
在車窗的倒影裡,姚豔一臉驚慌,而錢夜蓉雖然還穿著那身衣服,可整張臉早已融化變形。
“啊——”姚豔下意識又要閉上眼睛尖叫,可身後的女鬼伸出手來捂住了她的嘴,用另一隻手撐開她的其中一隻眼睛。
姚豔眼眶裡溢滿了淚水,她眨了眨眼睛,看著車窗裡的自己,她再一個眨眼,忽地後麵的錢夜蓉不見了,身上的桎梏也隨之一起消失。
少女一個猛地回頭,她的背後空蕩蕩,什麼人也沒有。
姚豔遲疑地回過頭,車窗倒影裡的她模模糊糊,嘴巴微張,神色慌張失措,可她一個走神,卻發現車窗倒影變了——那個“她”拉長了身體,臉部好似方才的錢夜蓉一樣變化著,‘她’高高地揚起手,又緩緩地下落。
姚豔好似被魘住一樣,她隻是個普通人,遇到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什麼都無法思考,腦子裡一片混沌,隻知道跟著車窗裡的自己行動。
那一刹那,現實裡的姚豔和車窗裡的她同步了,她們幾乎是同步舉起手,進行猜拳,隻是在手掌放下後,兩個人出的東西不同——
姚豔真人出了剪刀,而車窗裡的她則出了石頭。
剪刀石頭布,她輸了。
倒影露出了囂張的大笑,它左手擺出剪刀,右手則維持石頭,隨後狠狠地用右手砸向左手。
就在它顯擺的空當,從後方的車廂裡傳來一陣接一陣的腳步聲,有其他人在接近這裡。
“救——”姚豔剛想出聲朝對方求救,她就跟被黑板擦擦過的黑板一樣,被某種力量抹去。
跑的最快的天機一個沒刹車住,險些滑倒,他有些氣喘地說:“這一次死亡頻率怎麼那麼快?”
薑移折和蕭栗等人落在後麵,他聞言道:“的確,從筆仙,到鬼新娘,再到這隻隱形的鬼,他們上車之後展開殺戮的間隔越來越短,留給我們勘破生機的時間也跟著同步縮減。也就是說,越接近終點站,新站上車的鬼怪就會越快地展開殺戮。”
鬼新娘好歹還給了一會兒為它尋找夫君的安全時間,可這隻隱形鬼卻是上車沒幾分鐘就開始了!
當劇情人物都被鬼怪殺害之後,輪回者也在劫難逃。也就是說,如果接下來的頻率都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幾乎熬不到終點站,就算有道具,也隻能抵得過一時——天知道距離終點站還有多久。
他們一定忽略了什麼,究竟是什麼呢?
天機焦急之餘,出自本能地將目光放到了蕭栗的身上。
蕭栗此前一直沒說話,他徑直走向方才姚豔消失的地方,往前走了走,碰觸著那麵車窗。
車窗外麵是一片片被快速掠過的蘆葦蕩,在行駛到黑暗之處的時候,它隱隱倒影出蕭栗的臉來。
少年的眉目深邃,黑色的眸子像外界的夜空,他將額頭抵在車窗上,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水波、車窗……
它們的共同點是什麼?
“你們看到方才姚豔消失的樣子了麼?”天機退開一些,把場地讓給了蕭栗,回頭問薑移折與吳恬易。
“看到了一些,”薑移折回憶起當時的畫麵,不太確定地說,“她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然後變了臉色,隨後就消失了。”
吳恬易也怯怯地插話,她用左手將因為奔跑而散亂的頭發全都歸攏到耳後:“我也沒看到什麼,隻知道它消失了。”
“幫我拿著它。”蕭栗驀然回過頭,將手裡的礦泉水瓶扔向他們三人站的地方,它距離吳恬易最近,少女踮起腳尖伸出左手接住了它。
幾乎是頃刻間,他們四人在車窗上的倒影一同動了,像之前的劇情人物一樣,呲牙咧嘴地看著他們,均是高高地揚起一隻手臂。
天機的心跳了起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顆靜心丸來,告誡自己要冷靜地分析,這鏡麵成像裡的他舉起手臂,這是要做什麼?
青年的心緒繁雜,在那一刻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一錘定音,一拳超人,一呼百應,此路不通……還是說,是某種遊戲?
天機傾向於將這個動作看作一種暗示。
蕭栗往後走了幾步,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那種詭異的笑容,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麵無表情地譴責:“能不能彆用彆人的臉做出這種表情?你讓我覺得很羞恥。”
那種感覺,就宛如逛網頁的時候看到PS後的自己和某個陌生人的吻.照,明知道不是自己乾的,但還是有一種奇特的羞恥感。
車窗裡的鏡鬼:“…………”
天機:???
他快要為夏洛克抓重點的能力暈倒了——在這種緊要關頭,他竟然還能有功夫覺得羞恥,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用你的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們這個手勢表示什麼?生路的暗示?”
“不知道,也許是猜拳吧。”蕭栗隨口道。
他語罷,看著鏡子裡的另一個自己,也嘗試性地伸高手臂,與鏡鬼同步在下降的時候折變出一個手勢來。
剪刀石頭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