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十秒。
他關上燈,重重地帶上門,往下跑了起來。
比起上樓梯來說,下樓梯要輕鬆的多,蕭栗兩步並做一步,直接跨過兩三節台階,朝下奔去。
在五分鐘剛過之後,蕭栗抵達地麵,喘了口氣走向前方。
頃刻間,蕭栗身後的居民樓九樓,那家燈火又被打開,三個影子站在窗戶前看著他的背影,但沒有追來。
其餘的輪回者沒有走遠,就在不遠處,鄒涵易眉頭緊鎖,浩哥則蹲在地上,看著地麵留下的輪胎痕跡。
蕭栗接近的腳步聲令他們抬起頭來,鄒涵易鬆了口氣:“夏洛克,你去哪裡了?我們還以為你在最後受到了襲擊。”
蕭栗取出信封:“回去翻了一下線索。”
他說的雲淡風輕,但其餘輪回者們可以想象到這過程有多麼凶險,不是所有人都敢直接這樣回到虎穴的。
這信封在“鬼怪之家”裡是正常的,可現在放在蕭栗手心裡,卻好像被時間風化了一般,變得腐朽不堪。
有問題的是“鬼怪之家”,而非這封信。
蕭栗就地展開信紙,裡麵的信紙也是一樣,不但泛黃,有些地方筆記已經糊成一片,紙張很脆,後麵甚至長著一塊黑色的菌斑,隻能依稀辨彆出幾句主人的字跡來。
【根據上麵的命令,我不得不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離開我的寵物,我的娃娃,我的一切。我期待了那麼久的遊樂園馬上就要開業了,但我這輩子都玩不了了,就因為那該死的爆炸。】
【我不想離開,可他們看起來太嚇人了,不,那應該不能稱之為‘人’了。】
【根本沒有選擇。】
蕭栗讀完這些句子,將信紙拍在了湊過來的鄒涵易手裡。
鄒涵易迫不及待地展開,跟著讀了一遍:“他們會是誰?鬼嗎?”
浩哥摸著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也可能是被爆炸汙染而變異的生物……?”
禁區的夜晚風很大,吹的人很冷,輪回者們不禁懷念起居民樓裡的床和溫度,隻要裡麵沒有鬼,那就是完美的居住地。
“我們現在怎麼說?找個地方過一晚上?”海寒覺得那信上沒有透露什麼重要的線索,比起完成任務,他更關心現在。
鄒涵易原想把信封還給蕭栗,但蕭栗又推了回去,她乾脆收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裡。
將一切做完之後,鄒涵易道:“晚上在禁區裡到處走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就待在車裡將就著睡一會,明早再說,免得遇上那隻發出嘯聲的厲鬼。”
“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探索也沒有指定是白天還是晚上,小心為上。”浩哥附和道。
鄒涵易看向蕭栗,蕭栗正在思考著另外的事,他感覺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對鄒涵易的話沒反應,對方就當他也默認了。
眾位輪回者們上了車,浩哥將車開離了居民樓,停在不遠處的一塊草坪間,熄了火,將車窗開了一條縫留著空氣呼吸,頭靠在窗子上,進行短暫的休憩。
他開了一晚上的車,在鬼怪之家也沒敢真睡著,現在好不容易覺得安全了些,雖然姿勢彆扭,也還是很快地陷入了沉睡。
浩哥的眼皮耷拉下來,最後緊緊地閉合在一起,呼吸變得平穩,他睡著了。
但他並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因為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來到了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青草鮮嫩,藍天白雲,從遠方走過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漂亮的蓬蓬裙,留著一頭金色長發,手裡牽著一條高大威猛的狗,正在遛狗。
頭頂的陽光刺目的晃眼,浩哥眯起眼睛,不敢輕舉妄動,打量著眼前的這一幕。
狗在草坪上撲來撲去,撲一隻飛蛾,怎麼也沒撲到,最後打了個滾,來到一棵樹樁下,用屁.股蹭了蹭樹樁,半蹲著用力拉了一泡屎。
浩哥的精神有點恍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夢裡,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夢。
小姑娘安靜地等待狗拉完,在過程間,她四處望了一圈,最終將目光聚集在了遠方。
浩哥跟著她一起朝那個方向看去,那邊有一個很大的建築,用鋼鐵罩著,隻是現在那邊燃起了熊熊烈火。
有柳絮一樣的東西朝著風往這裡飄來。
小姑娘伸手想接,但她的手指剛接觸到那東西,整個手就開始潰爛,她的皮膚上浮起了陣陣紅點,皮膚一點一點剝落,從骨骼傳來嘎嘎作響聲。
她緩緩地低下頭,僵硬地轉過頭,麵朝著浩哥,對他說:“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快走。”
浩哥想走,但他的腿卻使不上力,甚至被這場麵嚇得話也說不出來。
小姑娘的臉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臉了,她無法正常行走,便匍匐在草坪上,像一隻巨大的蜘蛛,朝浩哥爬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她接近了浩哥,手直接按上了浩哥的肩膀:“那就……留下吧。”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浩哥可以直接看到她那張被腐蝕後的臉——“啊!!”浩哥一聲尖叫,整個人從座位上驚醒,捂著自己的臉。
在短暫的心跳過速後,浩哥捂著胸口環視四周,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
鄒涵易坐在副駕駛座上,她並不是被浩哥那一聲尖叫吵醒的,她甚至比浩哥醒的更早。
浩哥對上鄒涵易的眼睛,他將手搭在方向盤上,以緩和自己的呼吸:“不好意思,我……我做了一個噩夢……”
鄒涵易的眼睛瞬間犀利了:“你也做噩夢了?!”
“也?”
鄒涵易道:“我剛剛也做了個噩夢,我夢到我在一片草坪上,有一個小女孩在遛狗,隨後那個地方發生了爆炸,空中飄來了汙染物,她變成了厲鬼,告誡我離開,最後殺了我,我就從夢裡驚醒了……”
“我也是這個夢!”浩哥驚道,“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坐在後排的海寒也醒了,他的頭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直接撞到了車頂,痛的他不得不捂住頭,對車前座看向他的兩人道:“我……我做了一個噩夢!”
緊接著海寒將他的夢也說了一遍,赫然和浩哥等人的夢一模一樣。
輪回者們全都做了相同的夢境。
“這……這怎麼回事?!它盯上我們了?”浩哥後怕道。
鄒涵易沒有說話,她看向目前車裡唯一還在睡的蕭栗——他的頭依舊靠在車窗邊上,過長的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呼吸平穩,還沒有醒。
坐在蕭栗身邊的海寒沒想那麼多,他伸手推了蕭栗一把,想將對方從噩夢中推醒:“夏洛克?”
蕭栗幾乎立刻給出了反應,他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鄒涵易留意到他的眼睛很清醒,沒有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朦朧,也沒有剛做過噩夢的驚悚。
她問蕭栗:“你是不是也做噩夢了?”
蕭栗留意到鄒涵易的用詞:“你們都做了,同一個?”
浩哥等人點了點頭,他問道:“夏洛克,你怎麼做夢的時間那麼長?”
“你們的夢是什麼?”
浩哥將他做的夢敘述了一遍。
蕭栗沉默了一會:“她對我說‘快走’的時候,我說‘我有通行證,有任務在,走不了’。”
浩哥:“…………這夢裡還能對話的嗎?!”
“為什麼不能?”蕭栗反問。
鄒涵易道:“她……後麵說了什麼?”
蕭栗便說了下去:“她說‘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她就朝我爬過來了,然後對我說‘留下來吧’,我那時候對一個東西很在意,就提醒了她一下。”
鄒涵易急切地問:“你提醒了她什麼?”
有關爆炸的,還是那棟居民樓?還是那封信?夢裡的小女孩會給出線索嗎?
蕭栗說:“她還沒給她的狗鏟屎。”
鄒涵易:“…………………”
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