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漂白的紅衣厲鬼往右邊吐了一口沒留神吃下去的泡沫,再伸手擦乾淨臉上的那堆, 就連臉上那凶神惡煞的血痕都變得淡了一些。
蕭栗放下手上的滅火器, 隨手將它叮鈴哐啷地扔回值班室的角落裡, 人又走回了房間裡。
他沒有關門,但對方可能還沉浸在自己被染色的世界觀動蕩裡,沒有進來。
日炎看著自己漆黑一片的直播間,隻能聽見聲音的觀眾熱情不減:
【盲猜,我莫哥是用什麼白色液體噴了紅衣女一頭一臉嗎?給我莫哥打call!】
【紅衣厲鬼, 白衣女鬼, 為什麼鬼怪都這幾個顏色, 就不能五彩繽紛一點麼?】
【試想一下,粉衣厲鬼,綠衣厲鬼,聽起來好像鮮活了很多。】
這值班室現在的狀態很奇怪,換作現實,早就應該有警方封鎖現場再外加排查線索了,更何況監控屏幕還被蕭栗打了個大窟窿——但現在還沒有官方的正式介入, 隻是在卡維爾酒店的客人和員工之間流傳。
就像之前直播間的觀眾試圖打110但始終無法打通, 靈異力量封鎖扭曲了這片區域。
唯有一個警.察進來看了一圈作了筆錄,沒有深究, 茉莉也在老板的指令下進來稍微收拾了一下裡麵的東西, 把桌上的那點玩意兒都放到了箱子裡。
蕭栗把值班室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一個遍,一個不落,翻箱倒櫃。
葉則青靠在正對房門的窗口, 從他的角度能夠直接看到門口的白衣厲鬼。
她的動作很奇怪,在甩乾臉上的泡沫之後,她沒有做更多的事,反倒是察覺什麼般地抬起了頭。
就像有什麼東西從她的頭頂正在下落,但那邊明明隻是一片天花板。
葉則青試著感應,但他感應不到任何東西:“莫裡亞蒂,我覺得你得看看這個,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玲子:“……任務2的那個‘它’?難道是第六個怪談?”
從厲鬼的肢體語言來看,這“它”應該是相當厲害的鬼怪。
蕭栗翻找的動作不停:“再給我三分鐘。”
赫爾忍不住開口問道:“莫,你到底要找什麼?”
“一樣東西。”
蕭栗說的含糊不清,他把從櫃子裡翻到的某本成人雜誌砸了回去,合上櫃門,又走回了監控屏幕前。
桌麵上已經不剩什麼東西了。
蕭栗沒有找到他想要的,便乾脆彎下腰,去翻起桌底的大箱子來。
箱子裡的東西很雜,有煙灰缸、茶杯、咖啡機等等東西。
蕭栗花了一些功夫,才從箱子的最底層翻出了一本書。
上一次在這裡的時候,蕭栗剛朝它伸出手,就被監控屏幕裡出現的紅衣厲鬼給打斷了。
那是一本很尋常的書,封麵低調,也很薄,薄的就像一本小冊子。
但也就是在蕭栗拿到它的時候,門口遠遠地傳來了富江熟悉的聲音:“你能不能不要拉著我的頭發?我知道它很美,你嫉妒我,但你也不能一直拉著它。”
日炎的耳朵豎了起來。
被蕭栗那次說了一頓之後,他現在都不敢長久地用自拍杆看鬼怪,怕引來第六個怪談,隻能大著膽子朝門口瞄了一眼。
富江此時已經大致長成了人類的模樣,雞胸肉般的膚色已經褪去,她有著一頭美麗柔順的黑色長發,狹長的桃花眼下像被上帝點了一顆淚痣,身材凹凸有致,美妙無比。
但哭泣的女人就站在她的身邊,兩者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哭泣的女人緊緊握著富江的一縷長發,偶爾瞥向她的眼神裡赫然充斥著妒忌。
富江被這麼扯著頭發也挺難受,這意味著她動作幅度一大就會被哭泣的女人扯著頭皮。
她試過離開對方,但哭泣的女人就像把她當做了蕭栗的幫凶,怎麼也不肯放手,無奈之下隻得暫時維持現狀。
她們在走向這裡的時候,忽地停下腳步,也遠遠地朝著頭頂看了一眼。
日炎收回頭,小聲地通知屋子裡的其他人:“富江她們也來了……為什麼她們都看著頭頂?”
葉則青聲線緊繃:“掐斷直播,聲音也彆播了。”
日炎照做。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隻是這一次蕭栗手裡沒有了富江。
蕭栗的手裡捧著那本書,他掀開了第一頁,什麼也沒有。
一片空白。
如果這本書上麵寫著字,這很正常,也許保安之類的工作人員會在值班的時候摸魚看會書,但現在這本書是空白的……
為什麼保安會放一本空白的書在這裡?
還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要麼這本書有古怪,要麼……輪回者根本看不到它的內容。
葉則青將更多地將心神放在了蕭栗身上而非門外,這時候見對方神色有所變化,他湊過來問道:“發現什麼了?這不是一片空白麼?”
蕭栗隱隱鬆了一口氣,他合上這本書,往葉則青頭頂一敲:“這是完成任務2的路。”
“這不是一本書?”玲子聽見他們的對話,也圍了過來。
“這是一本怪談。”蕭栗說。
“我看這是一本無字天書,”葉則青毫不留情地吐槽,“到底怎麼回事,你詳細說說?”
蕭栗把書扔回了桌子上:“我想想從哪裡說起……就從通過攝像機或者任何可以反光地方才能看到這些怪談說起好了,一開始的確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攝像機是有著特殊的磁場才能捕捉到鬼怪的蹤跡——但這次奇怪的是,怪談們之後總會從‘肉眼看不到’變成‘存在於現實’,這說明它們經過了某些過渡。”
“我起初隻認為它們一開始存在於異度空間,就在909室消失時的地方,但富江的出現告訴我沒有那麼簡單。”
“富江和哭泣的女人一樣,她們的記憶都有偏差,但並不是那種被特意灌輸進去的虛假記憶,她們的情況更像是……沒有細節。”
“就像一幅畫,隻畫了一座房子。當這座房子變成現實,你根本無法知道裡麵具體的裝修和家具,因為它根本沒有畫出這些細節。”
“這兩者結合起來,我更傾向於攝像機是怪談從二維世界進入三維世界的媒介,也是怪談裡的鬼怪變成現實的關鍵。”
“還有紅衣鬼的裙子細節,她的裙子材質也很奇怪,沒有任何該有的細節和褶皺,缺乏三維世界該有的細節——再加上目前除了我們,遇害的全都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他們身上肯定有共同點,比如監控屏幕,比如值班室,這裡麵肯定有一幅畫,或者一本書,甚至一句話,能夠囊括這個副本世界怪談的平麵世界。有了這幾點,真相就很明顯了。”
葉則青:“沒覺得哪裡明顯了……”
“——這本書,就是怪談。”蕭栗掀開書的第一頁,“它在除卻輪回者之外的人看來應該是有字的,隻是我們看不見。在這本裡,它給富江的過往設定就是那一句話,因此富江被問起來也隻會重複那句話,她沒有細節。”
蕭栗說到這裡,又加了一句話:“補充一句,我認為第六個怪談就是這本書本身。”
赫爾消化著那些難懂的單詞:“你的意思是,怪談們都是……成真?那我們的任務2又是什麼意思,它是誰?我們要怎麼結束這一切?”
蕭栗道:“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但是我猜測是這本書的作者。”
赫爾開始複讀:“作者?”
“你們不會認為這是一本隨便誰寫的書吧?”蕭栗指了指那本書,“寫出這本書的‘人’最起碼是跟欺詐之神同等級的神,但應該不會是他的手筆,跟他風格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