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江很憤怒。
但中年男子似乎當真被富江的手臂給惡心到了, 好像對麵不是一個絕頂美女, 而是一塊腐爛的肉, 他不但眉頭皺的足以夾死蒼蠅,甚至還捂住自己的嘴巴。
富江氣的小臉煞白:“我有那麼難吃?!”
那中年男子並不回話,他艱難地抹了抹嘴,痛苦地合上了眼睛, 眼角似乎還閃爍著一顆晶瑩的淚花。
……嗨呀, 更氣了。
富江開始磨牙,得不到回應, 她轉移了目標, 開始斥責蕭栗:“這種事你叫我來做什麼?”
蕭栗咳嗽了一聲:“這不是你可以再生麼……”
說到吃,蕭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富江。
富江震驚了,這種震驚甚至一度壓過了她心中的憤怒:“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難道她富江在莫裡亞蒂眼裡隻是一塊會行走會再生的肉?
蕭栗:“咳。”
他心虛地轉過了頭。
富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
說實話, 憤怒讓富江這位大美女的美貌顯得更加明豔動人, 換作尋常男人在這裡, 指不定骨頭都酥了,任由富江提什麼要求都答應,但此時在這玻璃房間裡的兩人卻沒有人能夠欣賞這種美貌。
富江很沒有形象地磨了磨後槽牙, 她還記得被放進水壺的恐懼,因此一轉頭就將大部分憤怒發泄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喂, 我不好吃?”
這會兒中年男子才緩過神來, 他放下手,捂著肚子,眉頭緊鎖, 似乎還處於反胃中,原先想吃掉蕭栗的氣焰蕩然無存。
麵臨富江的指控,中年男子為自己辯解:“不,我要吃的,不是你。”
富江冷笑,她往前走了一步,那中年男子好似對方才她手臂的味道記憶猶新,因此又朝後退了一步……
富江再邁出一步,中年男子繼續後退,模樣看上去竟然有點可憐。
富江停在距離中年男子半步遠的地方:“我知道你要吃的是他,我問你,你為什麼不要吃我?”
中年男子再次捂住嘴巴,模糊不清的聲音從他指縫裡漏了出來:“我,我吃的不是肉,是記憶。旁邊那個人的記憶很美味,很龐大,而你的記憶很難吃,是我最討厭的味道……”
記憶。
富江源於文字女神的怪談之書,因此她的記憶是由女神虛擬的,本質上是不存在的——這也是為什麼中年男子一碰到她就想吐的原因,她的記憶帶有高維度神靈的氣息,是這類鬼物的克星,那股滋味,令他想起來一次就吐一次。
這個理由……富江勉強能夠接受,總比當真嫌棄她富江的肉來的好。
因此富江哼了一聲,回頭對蕭栗說:“我走了。”
她可太慘了,要趕緊回去找個冤大頭心理醫生給她做做心理輔導。
蕭栗:“下次再見。”
富江傲嬌地說:“看我心情。”
她腳底一抹煙地溜了,這間房子裡隻剩下蕭栗和那名中年男子——蕭栗側過頭打量了一會那男子,衝他笑了笑:“你之前說你進食過了,是遇見過誰了?”
中年男子怕富江,但對蕭栗還有點垂涎三尺的意思,並不買賬,看樣子還想躍躍欲試地咬他一口。
蕭栗衝他揚了揚小黃本:“還想嘗嘗剛才那位的味道?”
他一提到富江,中年男子臉色一變,立刻屏住呼吸。
對方這幅樣子倒叫蕭栗好奇起來,這富江記憶的味道究竟是怎樣才能提到她的名字就會讓中年男子悲憤至此?
蕭栗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得到了對方心不甘情不願的回答:“就像生吞了一斤長蛆又發黴但還活著的麵包蟲,更慘的是吃下去的時候由於神力的包裹它還是活著的,在我的肚子裡翻江倒海……”
“——好了好了,”蕭栗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我能想象那個滋味。”
中年男子楚楚可憐地嗚咽了一聲。
蕭栗頓了頓,體貼地留給對方整理情緒的時間,在看到中年男子停止反應之後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你剛剛遇見誰了?”
中年男子悻悻地說:“一個小蘿卜頭,戴眼鏡的,記憶味道一般吧,還不夠我填肚子的。那人也像你一樣路過我這兒,我那時候很餓,就叫住了他,吃了他的記憶。”
戴眼鏡的……工藤?
蕭栗:“被你吃了記憶的人會怎麼樣?”
“會失憶,”中年男子言簡意賅地說,“他會忘了自己是誰,來這裡乾什麼,我會對他進行催眠,讓他自動走到無人的房間裡。”
蕭栗想了想:“這就是他們讓你自由活動的原因?”
中年男子遲疑了半分鐘,他在思考這些話題能不能說——但很快,他想到這裡可沒有富江那麼難吃的記憶,於是他捂著喉嚨說:“對……能被我吃掉記憶的人都是外來者,所以我可以離開這裡,但他們不行。”
“他們?”
“那些和我一樣的‘人’……”
“所以你們這是哪裡,scp副本區域分舵?”
中年男子茫然地說:“啥?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一個小嘍囉,換句話說就是‘囚犯’。”
“……算了,當我沒說。”蕭栗說,“你叫什麼?”
中年男子用手背擦了擦嘴:“憶哥,叫我這個就可以。”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我也不知道,”憶哥露出了恍惚的神色,“從我有記憶起就在這裡了,我隻負責食用記憶,其他什麼都不歸我管,不服從管理的都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有見過錢子萱和吳弓麼?”
“那是誰?我從來不記人,沒有。”
蕭栗貼著玻璃門朝外界看去,在那名守衛走之後,外界的走廊便安靜了下來,隻有慘白色的燈光籠罩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