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埃布爾房門被踹開的同一時分, 蕭栗猛地推開房門, 往聲音來源處趕去。
他已經在樓梯口蹲守很久了,但一直沒有聽到從走廊, 包括樓梯傳來任何聲響,直到那聲踹門聲的出現。
走廊上很黑,沒有任何燈光, 蕭栗一拍小黃本,燈鬼知趣地從裡麵冒了出來。
它抖抖身子, 浮在空中, 照亮四周的區域。
他一路趕上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人去樓空,隻有埃布爾的屍體躺在原地, 他怒目圓睜, 惡鬼沒有時間處理他的臉,臉上殘留著那股震驚的神色。
蕭栗的視線掠過屍體, 隨手給他關上門, 往走廊的儘頭處看去。
那邊是一片深到化不開的黑暗,但卻有一個影子從他上來的那邊迅速地飄了過去。
蕭栗的眼角餘光瞥到了那處,他飛快地轉過頭, 這時候惡鬼化身的背影已經半個身子轉過了拐角,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但燈鬼仍是照亮了剩下的半個背影——
惡鬼的頭發是高高的,被紮起來的馬尾辮。
馬尾辮的影子在牆壁上一晃一晃,像懸掛在房梁上的屍體。
真的是女性……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角度的緣故, 這影子被拉的不高,隻到牆壁的中間部分。
蕭栗往惡鬼消失的地方追去,那邊是樓梯,惡鬼在往下走。
他跑的速度很快,有幾次甚至因為踩空了台階而險些摔下去,但仍舊追不上惡鬼的速度,直到跳下最後一節樓梯,大廳裡空蕩蕩的,而那扇通往廁所走廊的門被推了開來,正在來回搖晃。
蕭栗往衝上去,檀立的發絲從口袋裡延伸出來,向前纏住了某個東西。
當他衝過那扇門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個人影,與此同時,檀立也收回了頭發。
那個身影很輕,蕭栗那收勢不及的一撞,讓她一個踉蹌,甚至就要跌倒在地,被蕭栗一把抓住。
蕭栗:“……小塗?”
小女孩走在前方,她剛剛轉身過來時,臉上還是笑著的,嘴唇彎起,就像彭悅當初的笑容,但被蕭栗這麼一問,她收起笑容忽地哎呀了一聲,她揉著自己被撞到的肩膀,回頭道:“赫爾哥哥。”
蕭栗挑了挑眉:“你怎麼會在這裡?”
隻有小塗一個人,沒有甄子強。
小女孩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恍惚的神色,她說:“我……我怎麼出來了?我,赫爾哥哥,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她捂住耳朵,彎下腰猛烈地搖晃起了腦袋。
蕭栗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有沒有去過三樓?”
冷風吹過走廊,小塗的眼睛裡噙了淚花,她不知所措地說:“沒有,我不記得了,不是我,不是我……”
她抓住蕭栗的袖子,把眼淚往上抹去,還把手指塞進嘴巴裡,開始舔舐。
蕭栗直起上半身,他鬆開手,讓開了一條通往大廳的路:“回房間裡去吧。”
小塗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自己,她擤了一把鼻子,愕然道:“回去?”
蕭栗沒說話,他背靠著抵住大廳的門,頭朝樓梯處偏去,用行動示意對方。
小塗仍舊沒動。
蕭栗:“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赫爾哥哥。”小塗縮縮脖子,她看起來有點害怕,小聲地說。
小塗揉了揉眼睛,她欲言又止地看著蕭栗的肩膀,最終沒開口,還是與他擦肩而過,朝著樓梯走去。
燈鬼停留在蕭栗的肩膀上,它轉了個圈,小聲地問:“就這麼讓她走啦?”
黑燈瞎火的大廳裡,燈鬼是唯一的光源。
蕭栗的背部頂著堅硬而冰冷的門,他側過頭盯著燈鬼看了一眼,忽地伸手一把撈過它,把它塞進了口袋。
燈鬼:“喂,你——”
卸磨殺驢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蕭栗用一根食指按住它,隨後閉上了眼睛。
失去了視覺,其他四感變得極為敏銳。
眼前是一片黑暗,從耳邊傳入的,除了被隔絕在窗外的落雨聲,還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隻是在睜著眼睛的時候,它靈活,輕快,輕到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可一旦閉上眼睛,那腳步聲就變得沉悶、尖銳、嘈雜。
那腳步的重量不屬於小女孩,比起小塗腳上的白板鞋,這腳步聲更像是承載著一個成年男子重量的皮鞋。
踏、踏、踏。
每一次的下落,皮鞋的腳後跟就會在地板上落下一個重重的音節。
這就是惡鬼習慣踮腳走路的原因嗎?
在這旅館裡,穿著皮鞋的隻有兩個人。
薑臨文,和胡總。
在小塗從蕭栗麵前擦身而過的時候,他也短暫地閉了眼睛。
那一瞬間,從小女孩身上傳來的是一股淡淡的體味,不算重,但依舊存在。
這種味道不應該屬於一個這樣年輕的女孩子,它更像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