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熄燈時間永遠不會以人類的意誌為轉移。
黑暗席卷而來,僅存的光明在刹那間被吞噬,那股突如其來的情緒隻維持了不到五分鐘,就被朝他走來的黑影打斷。
獄卒的腳步沉穩,“它”巡邏到此處,轉身看向蕭栗。
蕭栗壓根沒有與“它”對視,他維持著原先的姿勢沒動,根本沒有看到“它”,隻能依稀感受到腳步聲的暫停,可卻依舊感覺到一陣困倦。
這股睡意來的凶猛,他沒有絲毫掙紮,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在臨睡前,蕭栗想,如果能把這獄卒帶出去,可能會是當代許多失眠患者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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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在副本世界裡睡得這麼好過,但是另一種衝動折磨著我。”
葉則青用筷子戳著碗裡的番茄炒蛋,相較於尋常輪回者會有的無精打采他倒是精神好上很多,就是眉頭時而擰著,喘著粗氣。
他今天早晨蘇醒後,已經按捺不住自己奔跑的衝動,衝出房間,從輪回者們所在的這一層,一層兼一層地跑到下麵的站台,再跑回來,如此循環往複了數遍,好似跑完一整場馬拉鬆,才將這股衝動控製在能夠暫停的範圍內。
代價是現在他的雙腿宛如殘廢,酸痛不已,嗓子也因為喘氣而乾的冒煙。
葉則青麵前的餐盤還剩了許多,但坐在他身邊的王淮已經把自己餐盤裡的飯吃了個精光,一粒米都不剩,還意猶未儘地想要添飯。
他的懲罰是饑餓,無論吃多少都填不飽的饑餓,現在看著彆人的餐盤兩眼發光,但他尚且還能抑製住自己的衝動。
不過如果時間拖的再久遠一點,王淮覺得自己可能會衝動地吃完剩菜後再去啃肥皂。
這就不太妙了。
裁決監獄裡的刑罰某種程度上比肉眼可見的鬼怪都要令人絕望,這裡的鬼怪不需要多,甚至獄卒也不需要很強,它們都不需要看住囚犯,隻要囚犯身在監獄裡,他就無法逃脫裁決施加的懲罰。
囚犯會眼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死去,除非他能夠忍受著這種折磨,直到熬滿刑期,罪滿釋放,或者越獄。
這就是任務給予的選擇。
在場之人每人都承受著相當程度的懲罰,包括蕭栗,他已經感覺到肩膀就跟背了個遠遊大書包似的,肩膀發沉。
不過尚且還在他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塞塔蒙把剩下的餐盤推開,彎著雙臂放在桌子上,為了避免被獄卒聽到,她讓其他人都取下胸針,並且使用了一個靜音道具。
這類道具可以製造結界,隻有指定範圍內的人能夠聽到她說的話,看到她的行為。
她說道:“根據大致的時間推定,下一批新人會在今天下午,接近晚上的時候進入監獄,到那時候監獄的門應該會打開,我們需要隨時在附近等待。”
“我有一樣道具,”王淮用帶過來的毛巾擦了擦嘴,從自己的任務本裡掏出了一個雙筒望遠鏡,“望遠鏡,主人生前是個偷.窺.狂,經常使用這個偷看樓對麵的美女洗澡,它可以用來監視遠方的動靜,穿透牆壁等阻礙物,極限距離是一千米。”
“很好,那麼我們現在的問題隻有如何引開那些獄卒。”塞塔蒙道,她取出一隻隨身攜帶的記號筆,直接在食堂的桌子上畫出一幅地圖,“其實我一直很奇怪,除了在迎新晚會距離遙遠地感受到了它們,就隻有每晚的巡邏時間,其他時候獄卒就像不存在。”
蕭栗一直沉默地坐著,他從今天早上開始就異常安靜,也沒有要沈蜃之給他的那份水果。
少年伸手抓過那個望遠鏡,放在眼睛處朝遠方看去,果真透過了食堂與前方的牆壁,層層遞進,直到監獄門口。
它無法透過監獄的外層。
“根據經驗來講,或許隻有發生重大事件才能將它們從白天引出來,也許……聚.眾.鬥.毆?或者……”塞塔蒙忽地伸出腳,踢翻前方的椅子,“打砸搶?打砸燒?”
椅子跌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
“但是我不敢做的太過分,誰知道真的惹出了它們,會有什麼懲罰?也許會被關禁閉呢?”她收回腳,露出了一個“你們懂的”眼神,“我可不敢進這裡的禁閉,萬一再給我來個什麼刑罰超級加倍,我可受不了,我會死在裡麵。”
“我有個想法,先說好,這不是我的本意,但他們本身就是罪犯,他們都謀害過彆人,”樸希瞬舉起雙手,“餘遊今早死了,連素素還活著,我們可以……”
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完,但在場之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利用連素素,逼迫或者利誘,讓她做出劇烈的破壞監獄行為,從而引出獄卒,觀察這之後的反應。
這是一部分輪回者會做的事,比如裁判所之流,做的更狠,在劇情人物不夠的情況下,他們會利用弱小的輪回者“探路”。
塞塔蒙來回磨挲著下巴,思考起來。
蕭栗突然開口:“沒有意義。”
塞塔蒙:“為什麼?”
蕭栗:“讓她做實驗,就算有了結果,我們也沒有人手,這必須有一個人放棄離開的機會,引開獄卒的同時,讓剩下的人趁著開門時離開。”
“而讓她在門開的同時這樣做,沒有人監視她,無法保證人手。”
“所以最好有一個不要讓我們親自出手的‘人’,替我們做出嘗試,”王淮一隻手按著胃,臉皮微微抽搐,用另一隻手在任務本上書寫著什麼。
“你不會說你也有這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