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栗用手臂支撐肩膀的重量:“你還能堅持幾天?”
“不久了,”王淮艱難地把嗓子裡的紙團咽下去,“你還是先告訴我,你做完的實驗得出了什麼結果?”
“不好說,有很多不可控因素,現在隻是我的猜測。”蕭栗扳著手指道,“它到我麵前是九點零三分,把我扔到思過室是九點零五分,而通過它巡邏到我的房間,發現我失蹤後找到我,不超過兩秒,近乎瞬移,我和你中間的時間有五分鐘的時間差。”
“在這五分鐘裡,你聽到過腳步聲麼?”
王淮斬釘截鐵地搖頭:“沒有。”
“確定?”
“肯定。”
蕭栗從床鋪跳下來,推開門。
在回到其他人所在的那層通道後,蕭栗發現除了王淮餓的吃紙以外,其他人也夠嗆。
最嚴重的葉則青已經醒了,正在來回繞著通道跑,他已經快哭出來了,明明腿部肌肉抽搐著,腳掌磨出了水泡,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要奔跑的衝動,喘氣的嗓子帶著明顯的血腥味。
樸希瞬跟在他身後,他跑步的速度比葉則青要慢上不少。
而塞塔蒙已經撕開床單,做了一個簡單的眼罩,蒙住了自己已經被縫起的右眼。
這位姐也是硬氣,暗紅色液體混合著眼淚的分泌物,已經打濕了眼罩,她咬緊牙關,卻沒有像連素素那樣叫痛。
沈蜃之在一旁看著,他沒有要求跟著蕭栗,哪怕昨夜他是看著對方離開房間的。
葉則青這輩子還沒這樣劇烈地運動過,他遠遠地看到了蕭栗,朝他跑過來:“我要死了。”
蕭栗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唾沫攻擊。
“一個強者,是不會動不動就說‘我要死了’的。”
“……”葉則青原地蹦跳著,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與後背,順著下巴滴落至地麵,“但是我真的感覺快死了,再這樣下去,我不是死於哮喘,就是死於運動過量,我的腳底板現在疼的就像美人魚!”
蕭栗:“你需要紅藥水麼?我這裡還有一點。”
“紅藥水,呼,解決不了——”葉則青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話,然而就在這時候,整個監獄仿佛被撼動了般,就像遭遇了尋常地震,大地顫抖著,兩旁的房間開始晃動,晃的他險些跌倒,扶著牆壁半蹲下來才勉強站穩。
“怎麼回事?!”
葉則青看到了王淮等人凝重的臉,他指著通道儘頭:“好像源頭是那邊……”
“轟隆隆——”
監獄的震動不停,頭頂的白熾燈滋滋作響,瞬間熄滅了一半,整條通道陷入半明半滅的昏暗裡。
賽塔蒙:“就在那邊!”
蕭栗往那處走去,由於地麵的破裂,往常三四分鐘就能走完的路,現在要花上一倍的時間,這還是在沈蜃之撐住他的情況下。
原先圍著通道儘頭的欄杆已經跌落下去,有的砸在平台的邊緣,有的則落入平台之下。
平台的位置也變了,更加的上升,靠近頂部,眾人不得不從俯視平台變成了仰視。
摩斯與魔笛二人就站在平台上。
摩斯的手裡捧著一樣金製的天平,小巧精致,宛如牆壁的壁畫,與之不同的卻是天平的秤上被用血畫了兩個酷似古埃及的符號,血淋淋地染濕了腳下。
“以斯特爾巴克大人的名義,申請激活額外裁決。”
魔笛的手裡握著一柄黑色的長笛,他將長笛放在天平之上,任由它漂浮起來,最終湮滅。
這件珍貴的特殊道具湮滅而成的灰燼往蒼穹飄去,有生命般地蠕動著,狀似一隻隻微型觸手。
下一刻,半空中驟然出現了一個如海市蜃樓般的虛影,蕭栗感覺到一股力量的降臨,宛如之前未來樂園裡的死神親至。
以鋪天蓋地的烏雲為底色,裁決監獄的穹頂出現了一座法庭,法官與陪審員所在的位置上沒有人影,隻有空蕩蕩一片,法官席位的正中央放著一把木槌,它安靜地躺在紅布之上。
這座法庭並非現實,而是某種意義上的虛影透射。
摩斯臉色蒼白,他舉起手裡的天平:“斯特爾巴克大人進行公證,我申請裁決法庭對我的源世界進行裁決,我的種群犯儘七罪,須被矯正,斯特爾巴克大人願意接手源世界,令他們改過自新。”
摩斯話音剛落,就有一道白光從裁決法庭上照射過來,像一道探照燈,它掃描過摩斯手裡的天平,最終在穹頂幻化出一顆星球,蔚藍的大海占據了球體絕大多數的麵積,正是地球。
白色光膜擴大,籠罩了整個平台。
一個冰冷的,肅穆的聲音直接在眾人腦海裡響起。
“符合程序,額外法庭開啟,該情況隸屬於對世界的罪責判定,驗證真偽中。”
“根據裁決法庭第一萬七千零五條規則,凝固該證物,任何人不得闖入、影響或打斷裁決現場,違者進入重刑地獄。”
“如若情況屬實,你二人將作為汙點證人,可判處緩刑。”
“掃描來者的結構組成……”
“以汙點證人作為媒介,掃描通道……”
***
站在碎裂的通道邊上,王淮小心地避開可能掉落的碎石頭,他仰頭看著半空的裁決法庭:“額外裁決,摩斯加入了他們。”
鄭億問道:“裁決成功會怎麼樣?”
“判罪成功,現實裡的所有人都會像我們這樣,被抓來關在不同的裁決監獄裡,直到服完刑。”王淮臉色鐵青。
“這不是挺好?”鄭億不太理解,“有罪的人都被關進監獄,無罪的當場釋放——”
蕭栗打斷了他:“人是有原罪的。”
“對,不光如此,”王淮深吸一口氣,伸手抓了抓口袋,似乎在想有什麼道具可以使用,“而且裁決法庭並不是看某一次的罪行,他會掃描你的一生。”
“做個比方,哪怕是一次垃圾不撿,一次偶然的偷懶,暴食,或者一次細微的錯誤,幾十年,累積起來,就足夠你蹲上一年的裁決監獄。”
“如果判決成功,我可以斷言,現實不需要等到靈異事件徹底爆發,就等同於末日。”
王淮說完這段話,轉動著取下自己手指的骷髏戒指,又從任務本裡喚出一根針來,那是一根漆黑如墨的針,他用那根針狠狠刺向骷髏的雙眼,兩行血淚順著眼眶流了下來。
“倪克斯大人。”王淮喃喃道。
眾人身後殘存的燈泡瞬間炸裂,黑夜降臨,黑暗猶如潮水般彌漫開來,整個世界隻剩下裁決法庭的虛影與黑夜分庭抗禮。
黑夜女神與裁決法庭的交流隻在一瞬間,很快,黑暗褪去,燈泡稀稀疏疏地再次亮起,而裁決法庭卻依舊鼎立在原地。
蕭栗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突然想起了欺詐與小黃本都說過的一句話:
神靈無法乾涉裁決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