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老舊電視在播放著過氣偶像劇,男主角抱著女主角不肯放,深情地訴說著自己的思念之情。
蕭栗盤腿坐在沙發上,沈蜃之從後麵摟著他。
人偶掛在房間那盆枯萎的吊蘭上,遙控器在檀立手裡,她時不時地轉換頻道,但換來換去也都是五年前的綜藝節目和電視,沒有最新的大熱爆款劇。
窗外倒是會有天色的明暗變化,但卻推不開窗,整幢樓被固定在了一個時間點裡。
塵埃在光線下飛舞,仿佛一群不知生死的飛蛾。
蕭栗其實有點困了,上下眼皮碰撞的速度明顯加快,沈蜃之低下頭撥開他的頭發,在他眼皮上親了親:“去睡會?”
蕭栗搖頭,他抓住頭腦裡最後一絲清明撐著手臂改變了坐姿,離開身後青年的懷抱,逐漸清醒過來。
隔壁鄰居已經安靜了很久,但蕭栗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這是一種常年在副本時間裡鍛煉出來的直覺。
大約在時鐘指針指到十二點的時候,異變突生。
從隔壁傳來一陣重物的拖拉聲。
那聲音猶在耳畔,就好像阻礙他們的那道牆並不是水泥鑄成的,而隻是一張薄紙,起不到任何的隔音效果。
蕭栗甚至能夠腦補出隔壁的一個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正拖著一樣東西前進,位置靠近了房門,而後來……
後來拖拉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剁東西的聲音。
沉悶的,一下又一下。
偶爾剁東西的利器會被卡住,但下一秒,傳來的聲音會更大,好像剁東西的人加重了力道。
隔壁的人剁了很久。
如果是一塊肉,那應該已經被剁成了肉糜。
按道理來說,這剁東西的聲音那麼大,隔壁的嬰兒應該會被吵醒,但此時萬籟俱寂,隻有這種剁東西的聲音,沒有嬰兒的哭嚎。
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
如果這裡是無名女屍的記憶,那麼被殺的人是她,而剁東西的人是她老公?
那麼他們這些“鄰居”又是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每天每夜地聽著隔壁傳來這樣的聲音……
蕭栗靜靜聽了兩分鐘,忽地又轉頭看向門口,他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王淮等人。
礙於隔音實在太差,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出聲,王淮順著蕭栗的眼神看過去,拿起手機打字,遞到對方麵前:【隔音太差,我們幾個都住在樓上,聽的一清二楚。】
蕭栗看著王淮手機上的那段話,沒回應,頓了三秒,他直接走向隔壁的房門,敲響了它:“有人在嗎?”
他的動作太突然,尤其在這安靜的,放大一切的夜晚裡,宮明明和他搭檔不多,被嚇了一跳。
在敲門聲響起的同時,隔壁房間裡的剁東西聲就停止了。
它帶來一種無形的威懾感,讓人不自禁地在腦海裡聯想起裡麵的畫麵:
一個人握著菜刀,聽見敲門聲後將菜刀舉在半空中,慢慢地轉過頭……
“有人嗎?”蕭栗見門裡沒人答複,又敲了一遍。
這次裡麵終於有了動靜。
房門被打開,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怯生生地躲在門後,稻草般的頭發遮住了大部分臉,隻剩下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怎、怎麼了?”
門縫開的不大,又被女人遮住,眾人看不清房裡的具體情況。
“沒什麼大事,就這裡隔音太差了,剛剛我聽到了你家在剁東西?”蕭栗直接開口問道。
女人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裡,隨即轉過頭咧開嘴笑著承認了:“對,我在剁東西,有點餓了,準備做油炸小酥肉吃。”
“油炸啊。”蕭栗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神色,發現女人眉目裡有著暢快,在她說話時移動間,被頭發遮住的地方的確有幾塊被熱油濺上去的紅色燙傷,但她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你老公呢?也喜歡吃這個?”
女人愣了一下,隨即眼底那抹暢快之色更濃了,意味深長地說:“是啊,他喜歡,最喜歡了。”
“我也有點餓,進去一起吃?也好聊聊天。”
“這……不太方便,改天吧,明天,明天我請你們吃。”女人道,“就算你們不說,明晚我也會來主動邀請你們的,這種肉要醃,才能去掉骨子裡那股臭味,嗯,很好吃的。”
她重複了好幾遍“很好吃的”,渾濁的眼睛裡有一種瘋狂彌漫開來,也不搭理麵前的蕭栗了,轉身就要關門。
在女人轉身之際,蕭栗叫住她:“你叫什麼?”
女人沒有回答,她重重地合上了門。
剁肉聲再次響起,且經久不息,持續了很久。
眾人回到了蕭栗那間房裡,葉則青最先說話,他刻意放輕了聲音,儘量輕微地道:“她是鬼,很強,怨氣很重。”
宮明明根據他的話分析道:“如果她就是那具孫家的無名女屍,那麼白天的她又是一種什麼形態?我起先以為我們進入了她被殺害前的記憶裡,但剛剛很明顯,她正在分屍符建林。”
“白天符建林家暴她,但是晚上,她殺了符建林,就像她的肉能讓成人變成嬰兒,再步入老年,這是兩種狀態。”王淮取出一張紙,畫了一幢樓,用一條線將它們截成兩段,“但是白天和夜晚有什麼聯係?這是我們需要解決的重點。”
蕭栗看著那堵牆,突然用指關節敲了敲:“殯儀館的人形容女屍是滿臉灼傷,剛剛我注意過,她的臉上有幾道油疤,但並不多。”
“按照她的說法,明晚她就會捧著煎肉來邀請鄰居品嘗,那麼從明晚開始,她會展開殺戮。”
“從這個方向看,會不會明晚她臉上的油疤逐漸增多,直到某一天晚上,油疤徹底布滿她的臉,那代表著她徹底回歸成為屍體狀態。”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裡的世界一定也有著對應的規則,隻要解決這個規則,就能從這裡出去。”
王淮喃喃道:“家暴,這是一起現實案件的話,我們扮演的這些鄰居,在當時應當是旁觀者。”
“會不會那具無名屍體根本不是女屍,而是男屍,隻是我們被殯儀館人的話給誤導了?”葉則青忽地提出一個看法。
“不排除這種可能,畢竟我們沒有親眼見到屍體的性征。”蕭栗將這種可能納入了揣測,“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們需要做一個試探——”
他話說到這裡,門口忽地又傳來了敲門聲。
眾人的討論聲驟然停止,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葉則青隨時準備著取出道具。
蕭栗開門一看,發覺敲門的正是那女人,她昂著頭,衝蕭栗詭異地笑了笑,含羞帶怯地問:“有油嗎?我家裡的油用完了,借我點吧?”
蕭栗沒說話,他用眼神示意葉則青,他去廚房看了看,提了桶油出來:“有瓶金龍魚調和油。”
“就借我這個吧。”女人接過這瓶油,在手裡掂了掂,“謝謝你們,明晚,我請你們吃肉。”
她步履輕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剁肉。
***
隔日白天。
剁肉聲一直響到淩晨四點,方才停下。
清晨,眾人就已經清醒了,隨便從冰箱裡拿了個麵包填飽肚子,幾乎是他們剛吃完的工夫,天剛蒙蒙亮,隔壁鄰居家又有了動靜。
這晚上白天,一會兒工夫都不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