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前幾日極端的傾盆大雨,不算大但溫馨的房間裡灑滿了陽光,原先厚重的窗簾被拉開,陽光肆無忌憚地跳躍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自然也包括床上的人。
相較於雨停後第一天的吵鬨,現在外麵倒是安靜了許多。
蕭栗半靠在床上,眯著眼睛盯著陽台看了一會兒,密長的睫毛掩蓋了眼睛裡那抹淡淡的困意。
直到有人推門而入。
沈蜃之手裡端著一杯熱水,將它往床頭櫃上一放。
他走進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戀人這幅樣子。
在現實裡,蕭栗看起來柔和了許多,陽光跳躍在他整個人的身上,參差不齊,順著少年精美的下顎一路往下。
他的戀人,正好好地待在床上等他。
沈蜃之心裡有種隱秘的滿足,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他彎下腰,將臉靠在蕭栗的額頭處蹭了蹭,聲音低啞地問:“還難受嗎?”
沈蜃之完全不必用這麼“古老”的辦法,甚至一眼就能看出來蕭栗的臉上還泛著淡淡的紅,但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更願意和對方一起當一對普通的情侶。
自利用眾神會議成為人神後的第二天起,蕭栗便罕見地發起了高燒。
在蕭栗一臉“你們神也會生病?”的疑惑裡,沈蜃之表示這是神格融合後正常的反應,往往起初會出現不少異象,持續三天或一周不等,隻是表現與發燒類似。
如今正是第四天,那股難受勁兒已經去掉不少,當蕭栗閉上眼睛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身體內部有東西在不斷地凋零重生,一次比一次強大。
蕭栗搖搖頭,趁著沈蜃之起身的空當,對他伸出手,一副要抱的模樣。
他生的好,哪怕是做出這種小孩子的撒嬌神態也不會看起來奇怪。
沈蜃之對著他本就心軟,這會兒更是不知道軟成什麼樣了,高大的青年單手環住對尋常人來說過於纖細的腰身,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自己就著這個姿勢半坐在床頭,牢牢地把他鎖在懷裡。
青年的下巴抵在少年的肩頭上,從他的角度能夠清晰地聞到蕭栗身上的氣息,他不自禁地用鼻尖蹭了蹭,再一側頭就是少年露出來的那節脖頸,溫熱而生動,仿佛咬上去就能掌控住這個人似的。
被男朋友這麼蹭著,蕭栗卻沒什麼反應。
自從交往以來,沈蜃之一直這麼粘人,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大型掛件的存在,這會兒他正在試著“感受”客廳裡那幾位的存在。
原先檀立的身體早已四/分/五/裂,其他的鬼怪們也身受重傷,但獲得神格之後,蕭栗拒絕了沈蜃之的幫助,而是親手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它們緩慢複原,如今受傷最重的檀立已經拚接好了身體——雖然有點歪歪扭扭,且縫合痕跡過重,但到底還是重合在了一起,隻是它們也元氣大傷,現在一個個都躺在原地休養生息。
整的客廳就跟什麼詭異實驗室似的,檀立倒在沙發上,周影躺在茶幾底部,古畫把自己掛在衣架頂部,隔壁來串門的筆仙抖抖身子,克製不住地想在古畫上簽上自己的落款,被繡姬一腳踹開,筆身無助地在地毯上打了個滾……
嗯,還是很和諧的。
不像他剛剛發燒那會,一個接一個地臉色如喪考妣,就連欺詐之神都通過某種方式送了封告彆信,整的跟生離死彆一樣,蕭栗回憶起來都頭疼。
想起那封信裡的內容,普色烏度羅勾伊邀請他去開啟某個副本新世界,還大言不慚地說想跟蕭栗這個新神比拚一下創意,蕭栗現在想起來還有些猶豫……
放進來與他近在咫尺的青年察覺到了懷裡人的心不在焉,不滿地含住他覬覦已久的頸動脈,用牙齒威脅地輕輕撕磨。
蕭栗回過神來,給了他一個安撫的輕吻。
沈蜃之按住他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剛剛在想什麼?”
蕭栗:“那封信。”
沈蜃之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信,信本身無所謂,但寄信人卻令他不那麼愉快。
或者說,任何出現在戀人身邊的第三者,都會讓他不高興。
青年用力地握住蕭栗的手,那雙好看的眼睛也沉了下來。
蕭栗現在已經摸清了沈蜃之的性格,明白男朋友現在不高興,他忍住笑意往下躺了一些,在他的懷裡仰起頭,細細碎碎的陽光落在他的眸子裡,像是星光璀璨的夜幕。
沈蜃之喉頭微動,他低下頭,頭發垂在兩側,伸手撫住了少年的臉頰。
“不說這些,”蕭栗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哄著沈蜃之道,“跟我說說,你現在在想什麼?”
“我在想……”
沈蜃之低低地說,他的手插入少年腦後的黑發中,頓了頓,隨後道:“我在想怎麼才能讓你隻想著我。”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戀人麵前維持著一個溫柔的假象,但偶爾也會撕開自己的麵具,露出真實的,黑色的,醜陋的,連自己也鄙夷的自我。
或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陽光太盛,蕭栗眯了眯眼睛,沈蜃之輕微地動了下手指,兩旁的窗簾自動拉了起來,厚實的窗簾遮住了所有的光線,黑暗籠罩了屋子。
縈繞在蕭栗耳畔的是青年低不可聞的聲音:
“我在想怎樣才能讓你一直停留在這裡。”
在他想要繼續說出什麼驚人的話語之前,蕭栗打斷了他,他放軟了聲音:“不說這個,你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嗯?”
沈蜃之閉了閉眼睛,就著這個姿勢輕吻他的鼻尖,順著他的意思:“……我在想,你不用在意祂,我們也可以去創造一個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