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雨水敲打著玻璃窗子,鄧嶼莫名被酸了一酸,再三確定才發現自己沒有找錯人。
他無聲咽了下喉頭,湊過去看桌上的巧克力慕斯,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也不知道秦珩是怎麼做到的,瞅著這麼個蛋糕看了這麼久。
雨聲漸大,自動玻璃門又被推開,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走了進來,正好坐在秦珩他們後邊的桌上。
手機被他擱在桌上的支架上,大概是忘記帶耳機,視頻外放的聲音隱隱從聽筒傳了出來,又很快被雨聲壓了下去。
鄧嶼從少年臉上收回目光,又抬眸去看眼前落寞的人兒,忍不住出聲試探:“要不,你重新找一個算了?”
結果這話才剛出口,就遭到對麵一記白眼,鄧嶼識趣將脖子縮了回去。
“你都不知道,歲歲有多愛我。”秦珩小聲嘀咕著。
隻有沈知歲會在他出事時第一時間拋下家人趕過來,給他求平安符。
冷戰了不敢和他吵架,隻會傻乎乎躲在房間玩照著他樣子定做的四分娃。
被他看見時還一直藏著躲著。
秦珩低眉斂眸,一個接一個想著沈知歲對他的愛慕,低落的心情好像窗外雨聲般沉悶,壓著人心裡難受。
鄧嶼坐在他對麵,差點懷疑秦珩點的是一個白蘭地蛋糕,光看看就醉了。
離開時秦珩還不忘打包了好幾個巧克力慕斯,看得一旁的鄧嶼目瞪口呆。
蛋糕外帶需要點時間,在餐台那邊等餐的功夫,抱著手機的少年也同時起身,經過秦珩身邊時,剛好有女孩子的聲音從聽筒傳了出來。
“不,他是RosetteNebu(玫瑰星雲)。”
秦珩陡然一驚,整個人都站直了身子,差點把隔壁的鄧嶼嚇了一跳。
再湊過去卻隻看見視頻裡邊一個英國少年,金色小卷毛正對著攝像頭說著什麼。
屏幕上彈幕密密麻麻的一片,幾乎將小卷毛的臉都蓋住。
秦珩失落垂下眼。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才會在這裡聽到沈知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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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歲不知道哈裡斯已經將之前那晚的視頻傳到網上。
哈裡斯和格莉婭差不多,天生就是個自來熟的,再加上這段日子學校放假,哈裡斯更是往家裡瘋跑。
沈知歲經常在家就聽見房東太太在對麵院子的嗬斥聲。
隔壁鎮上新開了一家華人超市,哈裡斯剛學的駕照,慫恿著沈知歲和路行遠一起過去。
想著路母之前就惦記著附近超市買不到陳醋,以及一些廚房調料,沈知歲索性答應了下來。
格莉婭過來找人的時候,順便也將路行遠也拉走了。
大概是那條裙子結下的情誼,她現在越來越黏路行遠了。
“哥哥,歲歲不懂英語,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聽不懂她說話了!”
說著,格莉婭又強行將路行遠拉走了。
她和沈知歲的對話依舊摻雜著各種肢體語言,更多時候還是靠著路行遠在中間翻譯。
原先的便利貼已經用完,路行遠又重新買了新的,背景正好是瑰麗的玫瑰星雲。
哈裡斯看見,又想起之前沈知歲說的話,還以為路行遠對玫瑰星雲情有獨鐘,拽著他說個沒完。
他也不介意路行遠一直沒說話,單是一個人就可以撐起一台戲。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路上開,格莉婭三個哥哥都是愛玩的,沒了父母的管束,更是放飛自我。
車上放著搖滾樂,沈知歲坐在後頭,還能聽見前邊駕駛座上哈裡斯引吭高歌。
新開的超市果然種類繁多,沈知歲隻逛了最下麵一層,就將路母給的清單都買到手。
大抵是歡脫過了頭,返程的路上,車子開到一半時突然慢慢減速下來。
沈知歲也停下了和格莉婭的對話,抬頭看向前方,卻見哈裡斯正抓耳撓腮,瞅著路邊的路標看。
車前手舞足蹈的幾人都停了下來,同時看向哈裡斯。
哈裡斯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差點將腦袋抓禿嚕皮。
他是第一次開車,原本就對方向不熟悉。
現下看著陌生的路段,以及車上一行人瞅著自己的目光,哈裡斯更是緊張到手抖。
方才開車的時候,也就他一人在看路,車上其餘五人都在後麵聊天,根本沒人記得認路的事。
已經是黃昏,天幕染了一層煙紅色,有點像哈裡斯此時漲得通紅的麵孔。
一行人手足無措地盯著路標看,然而除了陌生的街名,再無其他。
原本就是瞞著父親偷偷開了車出來,哈裡斯不敢打電話回家,瞅著路標一陣發愁。
他試著想要下車找路人,然而車子繞了半個街區,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這邊的城區好像是被廢棄了,沿著路段隻能看見街邊兩側空無一人的矮樓房。
天光消失得快,格莉婭已經開始不安,一個勁地催促著哈裡斯打電話給父親求救。
兩人在前邊爭得麵紅耳赤時,身側的路行遠突然有了動靜,將一便利貼塞到沈知歲手上,示意他遞給前方的哈裡斯。
上邊隻有一句簡短的英文,讓哈裡斯再往前開五百米。前方是個小山丘,哈裡斯狐疑地轉過身,盯著路行遠看:“……你確定?”
他一直是當路行遠是個精致漂亮的、被保護得極好的少年看。
車子跟著路行遠的指示開,然而越往前開,路段更是荒蕪。
哈裡斯眼底的疑慮更甚,頻頻回頭看路行遠。
手寫原本就不方便,來來回回質疑了好幾次之後,沈知歲索性代替了路行遠向哈裡斯解釋。
她好像對路行遠有一種盲目的相信。
不同於第一次撞見的結巴,沈知歲的英文是醇正的倫敦腔,聽著很是舒服。
格莉婭還以為沈知歲在自己的幫助下英文突飛猛進,興奮個不停。
隻有路行遠詫異地看了沈知歲一眼,複又垂下眼,低頭在便利簽上寫寫畫畫。
車子在駛過那一段荒蕪地段後,終於開始見了人影。
除了路行遠,其餘所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能見到人總歸是好的,
再看路行遠時,他手上已經多了好幾張便利貼。
筆尖沙沙的在紙上留下聲音,寥寥幾筆就將路段的重要建築物都畫了出來,連起來就是一張路線圖。
哈裡斯已經對路行遠深信不疑,照著路線開著車,果然在半個小時後就看見了熟悉的路段。
也不知道路行遠是怎麼做到的,選的路線竟比來時還縮短了一半的時間。
車子在被父親發現之前成功回到家裡的車庫,哈裡斯抱著路行遠不撒手,還以為他之前去過那邊。
“我也是第一次去。”路行遠解釋。
“每個建築物都是不同的音符,所以記住了。”
有的人天生對數字敏感,而路行遠則是對樂譜感興趣。
他習慣將路上拐點重要的建築物都想象成不同的音符,連起來就是一段樂曲。
直到路行遠將下午譜好的曲子彈出來時,哈裡斯還是止不住內心的震驚。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用音樂認路的。
直到咋咋呼呼的哈裡斯離開後,小樓才又恢複原先的安靜。
路母在廚房忙活,客廳隻剩下沈知歲和路行遠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