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丹是麼?知道了,我會找找看的,你們去忙吧。”
蕭九九抱膝靠在牆上,聽君澤開門同外麵人的說話,把腦袋深深埋進膝裡。
她全身幾乎都汗濕了。
方才千鈞一發之際,君澤鬆開她,拉開門,靠在門框上將外麵的弟子攔在門外。
她意識模糊,還是他扶了一把才坐下。
情緒如同翻騰的深海,久久無法平息。
她感受著從未體會過的驚濤駭浪,像一隻支離破碎的小木舟。
君澤如此扭曲,實在太合她心意。
君澤高大的身體將她遮擋的嚴嚴實實,兩名弟子直到離去都未能發現書房的端倪。
君澤重新掩上門,在她麵前蹲下。
蕭九九不肯抬頭,片刻後,她察覺到一隻手落在頭頂。
“怎麼,怕了?”
蕭九九半演半真,哽咽道:“你混蛋。”
君澤笑笑:“再不起來,又有人要來了。”
蕭九九被他一嚇,立刻站了起來。
君澤笑出聲。
蕭九九惱了,紅著眼推開他,便朝書房木門去。
君澤攥住了她的手腕。
小姑娘眼圈紅紅的回頭,眼神瑟縮。
小姑娘性子軟,膽子小,驚嚇過度可不好,得循序漸進。
他取出一塊玉佩塞進她掌心,笑。
“暖玉,平心靜氣。”
小姑娘臉頰一紅,飛快的掙脫他的手,跑出了門外。
·
一離開景塵的宅邸,君澤身邊,蕭九九的情緒便如冰封一般,再次歸於死寂。
她低頭看掌心的暖玉,入手溫潤,絲絲靈力不斷滋養著經脈,是個好東西。
她記得這還是君澤在一次大比中得來的,一直帶在身上,挺寶貝的,居然就給了她,倒是不小氣。
她將暖玉收起,左右無事,乾脆回去睡覺。
睡醒已是日暮。
她百無聊賴,因著前世卷王的本能,下意識走到試煉場,轉手摸劍,才發現自個兒劍沒了,然後想起來,這輩子隻要鹹魚談戀愛就行,根本不用練。
於是她便坐在場邊,看秋梨。
秋梨一閒下來,就在試煉場,她很刻苦。
太華宗十二峰,景塵所在為九峰,九峰景塵親傳弟子各個天賦異稟,修為進境極快,紛紛築基,唯她和秋梨仍停留在練氣,她是因為空降且資質差,秋梨則是因為入門晚。
其實秋梨靈根不算差,隻是不夠精粹,其他弟子皆家世不錯,家中長輩多購買精粹丹精粹靈根,一點一點洗成了上等靈根,在吸納靈氣上翻了數倍。
秋梨不是輸在天賦,而是輸在貧窮。
秋梨瞧見她,收了劍,跑到她身邊:“我今日差不多結束了,師姐我們回去吧。”
蕭九九點頭。
秋梨悄悄看蕭九九。
師姐的生活委實有些乏味,她一顆心全在景塵師尊身上,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每日除了想師尊,就是照顧師尊,或是救師尊。
她的眼裡沒有彆人,甚至連自己也沒有。
可師尊待她向來冷淡,也就偶爾好上一些,甚至沒承認過與她的關係……
師姐這樣下去不行啊。
秋梨清清嗓子,試探的道:“師姐,今夜山下可熱鬨了,我帶你去逛逛如何?”
蕭九九:“沒興趣,不想去。”
秋梨又勸:“你從來都沒下過山,不看看怎麼知道?”
蕭九九無情無愛,從來隻做有用效率高的事兒,一切為了目的出發,下山這種浪費時間又無意義的事情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不去,回去睡了。”
秋梨頹然低下頭,默默歎了一口氣。
兩人這便往自個兒的屋子走。
走著走著,蕭九九忽然覺得靈府不甚舒服,起先隻是一陣,很快那陣不舒服便席卷到了整個靈府。
蕭九九立刻內視,便發現無情道封印上空不斷的刮起靈風,形成了一股蠻橫的力量,瘋狂的撞擊著封印。
在靈風的努力下,封印竟然當真“哢嚓”一聲,破開了一個小角。
隨後,靈風便被無情道封印湧現的力量徹底撕碎,但破開的小角卻一時半會兒無法修複。
蕭九九大腦一白,整個人懵住了。
就在這時,幾位弟子勾肩搭背的從山下回來,一人抱著一壇酒,喝的醉醺醺的,興高采烈的互相打鬨。
因著修煉無情道,蕭九九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不會傷心,不會痛苦,不會情動,從前看到這種場景,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
可現下看來,她的心中,卻隱隱多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她想喝酒……想如此閒遊……
這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好像有了一些自己的情緒?
難道是因為先前與君澤太過刺激,巨大的情緒波動引動靈風,短暫的衝破了無情道的封印?
如若是這樣,隻要再多些強烈的刺激,破除無情道封印豈不是指日可待?
蕭九九著實驚喜。
一旁的秋梨見她不動,疑惑的問:“師姐,怎麼了?”
蕭九九默了默,轉向她:“你不是說要帶我下山逛逛,還作數麼?”
秋梨一驚,立刻喜道:“作數作數,我們現在就走。”
秋梨生怕她反悔,立刻拉著她往傳送陣跑,不待她說話便付了靈石。
傳送陣一開啟,兩人便被靈路發出的白芒覆蓋,幾息之後,便出現在了四方城的長街上。
蕭九九睜開眼,聽見了鼎沸的人聲。
四方城是太華宗腳下最大城池,白夜如晝。
墨藍的天空下是一排排熱鬨非凡的攤鋪,屋簷下籠著一團團的暖橘色,無數行人遊走其中。
她太久沒有感受過如此真實的煙火氣,一時莫名感動。
秋梨挽著她的胳膊,拉著她往攤鋪上跑。
蕭九九還在適應,一切都由著她。
秋梨在書鋪上左挑右挑,在一本本強取豪奪之間猶豫不決。
蕭九九初獲情感,向自己的人生導師取經:“要怎樣才會開心?”
秋梨想了想:“無拘無束嘍。”
蕭九九:“無拘無束?”
秋梨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蕭九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