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瑤棠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見無人回應,瑤棠接著道。
“我聽聞師尊抱恙,一路飛舟禦劍,輾轉從萬裡之遙的巫山趕來,曆時半月,這樣,師尊都不肯見我一麵麼?”
蕭九九在一旁看的仔細,這幾句話撂下,景塵的手指都在顫抖。
他心亂了。
她在這裡伺候他這麼多天,為他入妖域取火蓮,他都穩如磐石,竟然因為瑤棠的幾句話就心亂了。
真是混賬的好迷人。
蕭九九對瑤棠的到來一直處於期待的狀態,畢竟瑤棠出現,她與景塵的虐戀線才會正式展開,那些狗血的折磨應當很刺激。
她天真無邪的問:“師尊,門外的姑娘是誰,她為什麼叫你師尊啊?”
景塵神色複雜,連帶著方才曇花一現的柔情也消失了,冷聲道:“與你無關。”
嗬,一下子就這麼冷酷,真渣啊。
蕭九九被訓斥後垂下眼,委屈的閉了嘴。
景塵看了她一眼,又煩悶的道:“不是故意凶你。”
蕭九九按按眼角,乖順道:“我知道的。”
門外的姑娘再次道:“師尊,讓棠兒看看您,可以麼?”
景塵手掌一攥,終於起身,走到洞府門前,略一猶豫,拉開了大門。
光線灌進門內,顯現出一個嬌美的白衣少女來。
她明眸皓齒、氣質卓然,常年修煉,宛若來凡間曆劫的仙子。
她一進來便愣住了,定定的看著景塵,眼圈一紅,忍不住拽住他的衣袖,語帶哽咽:“師尊,您怎的如此憔悴。”
她抓著他好一陣打量,看著看著便落下淚來。
景塵被這眼淚弄的手足無措,臉上的冷意頓時散了,他用蕭九九幾乎沒聽過的溫柔語氣道:“沒事兒,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瑤棠哭著搖頭:“是瑤棠不好,沒有早些來看師尊,這都要怪我,現在棠兒來了,就讓棠兒好好照顧師……她是誰?”
好的,終於看到她了。
蕭九九坐在石桌上,亦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景塵竭力保持冷靜:“她比你入門晚,是你的小師妹。”
他又看向蕭九九:“瑤棠,曾是我門下弟子,算起來,是你師姐。”
蕭九九怯怯的打量她,乖乖叫了一聲:“瑤師姐。”
瑤棠驚訝的看著她,又看看景塵,淚水又無法自控的湧出來,她失魂落魄的擦了擦,努力擠出微笑:“蕭師妹。”
瑤棠同景塵回到桌前坐下,景塵對蕭九九道:“瑤師姐遠道而來,給瑤師姐倒杯水。”
真跟原劇情一模一樣,瑤棠一回來,景塵便被勾了魂,她的那些付出全都消失不見,還要求她照顧好瑤棠。
這在原劇情中是非常虐的一點兒。
蕭九九起身倒水,轉頭便看見瑤棠拽著景塵的衣袖,幾乎要靠進他懷裡。
以她對景塵的愛,再傻白甜也察覺出不對,心應該很痛才對。
但是沒有絲毫感覺,這種虐心對她效果不大,可能還得更激烈。
蕭九九走回來,將杯子擱在瑤棠麵前,重新坐到景塵身邊。
瑤棠擔憂的看著景塵:“師尊傷的如此嚴重,那身體內的……”說到這裡,她刻意頓了頓,看向蕭九九,“師妹在這裡,那件事可以說麼?”
景塵道:“她知道,可以說。”
瑤棠聽見這話,神情一黯,但又很快擠出笑意:“我以為這件事是我與師尊之間的秘密,沒想到師妹也……”
景塵道:“近些日子,一直是九九在照顧我。”
瑤棠看向蕭九九,笑道:“從前照顧師尊都是我來,師尊脾氣拗,師妹一定吃了許多苦吧?”
蕭九九:“還好。”
瑤棠道:“我知道師尊重傷,體內妖力極難克製,於是我特意帶來巫山靈寶,聖靈木,有了這件寶物,便可暫時讓師尊體內的妖力休眠,讓師尊的鱗片不再生長。”
瑤棠看向她,笑道:“聖靈木隻有我能催動,接下來師尊便交由我照顧吧,師妹辛苦了這麼多天,也是時候休息了。”
一直平靜的小姑娘忽而僵住,望著兩人,臉色漸漸發白。
景塵當然知道為什麼,蕭九九那麼愛他,一時肯定接受不了。
瑤棠亦瞧見了蕭九九的變化,冷笑,她一進門就看出來,這個女孩兒對她師尊那毫不掩飾的喜歡,離的再近又如何?師尊到底是她的。
蕭九九說不出話,她的心太痛了,一雙黑色的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兩人,滿是受傷和淒楚。
她這些時日照顧景塵,到底刷了他的好感,看到小姑娘因為不能照顧他如此難受,景塵有些不忍,勸道:“九九,我知道你不舒服,但眼下,這是最好的辦法,你正好也休息休息。”
他知道?他知道個屁!
她死死咬住嘴唇,克製自己的悲傷。
聖靈木?鱗片不再生長?
她的移動金庫……
她的房貸……她養的崽兒……
她昨天一塊都沒剩……
這實在太虐了……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她無法麵對這一切,伸手抹了一把眼睛,語無倫次的道:“師尊,我、我先告退……”
·
整個九峰上下都沸騰了,人人都知道巫山神女瑤棠仙子來了。
蕭九九無論去哪裡都能聽見議論之聲。
【真美啊,你說我走過去,她會同我說話麼?】
【你在做什麼夢?那可是巫山的神女,怎麼可能理你。】
【你彆說,某些角度和我們小師姐好像。】
【那能一樣麼,人家是神女,天賦出身修為無一不高,我們小師姐呢?空有皮囊、愚笨懦弱,修為低資質差,雲泥之彆。】
【確實,小師姐美是美,隻可惜沒靈魂,這樣的女人,凡世一抓一大把。】
下午的時候,景塵傳令,所有親傳弟子前往他的宅邸。
這是出關了。
秋梨找到蕭九九,瞧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擔憂的道:“師姐,你還好麼?”
笑都笑不出來的蕭九九:“還行。”
秋梨歎了一口氣,與蕭九九一道到了景塵的宅邸,進了大廳,發現親傳弟子幾乎都到了。
許茶立在上手,瞧見她,冷笑了一聲。
君澤則懶懶靠在牆上,低垂著眉目。
蕭九九心情低落,尋了個角落站著。
不多一會兒,瑤棠便扶著景塵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一位肌肉虯結的中年人走上前,正是四峰長老許衫,許茶的仙尊爹。
他開口道:“我知道你們都擔心師兄鎮魔受的傷,如今巫山神女特意為此而來,瑤棠仙子最擅長的便是治愈術,已為師兄治療過一次,效果甚為顯著,後續的治療便會交給瑤棠仙子,你們不用再擔心。”
“召集你們的目的,便是要求你們在此期間保護好瑤棠仙子的安全,聽從她的指令,不得違抗。”
“聽明白了麼?”
弟子們齊聲道:“明白。”
瑤棠從上首望過來,視線掃過蕭九九又移開,柔聲道:“仙尊恢複的很好,不過治愈術尚需一些靈性藥材,需要弟子們前去搜尋,清單我已經交給許茶師兄,他會給大家每人分發一份,找到了還請諸位師兄師姐送到我這裡來。”
許茶便開始將羊皮卷送到每個人手中,蕭九九自然也接到了,她略略一看,竟然是煉化百歲火蓮缺乏的輔材。
真是好不要臉,這怕也是景塵授意的,瑤棠突然回來,一下子占儘資源,弟子們難免不忿,將這功勞給了她,便能迅速站穩腳跟。
弟子們果然一邊看材料一邊驚呼。
【不愧是瑤棠仙子,一來就看出了症狀,連藥材都配好了。】
【是啊,仙尊閉關多日,仙子一來就出關了,真是仙尊的救星。】
秋梨捏著羊皮卷湊過來,不服氣:“師姐陪仙尊閉關了那般久,明明都是師姐照顧的,她一來,倒成了她的功勞,實在過分。”
蕭九九攥著羊皮卷,一言不發。
秋梨憂心忡忡:“師姐?”
蕭九九仍然僵直立著,麵無表情,隻是那雙眼睛忍不住泛紅。
如今她根本就沒有心情操心瑤棠的破事,她滿腦子都是不翼而飛的金庫。
秋梨跟著難受,師姐看著高台的師尊,滿目深情,她一定傷透了心。
秋梨開始慌亂,拽著她的手道:“師姐,彆傷心了,我還是帶你回去吧。”
蕭九九轉眼對上秋梨。
她的崽兒……她剛換了新劍,沒錢保養的崽兒……
悲從中來……
·
整個九峰都看出蕭九九情緒不佳。
流言四起。
【她也不想想自己憑什麼跟瑤棠仙子比。】
【我要是師尊,我也選瑤棠仙子啊。】
當事人蕭九九坐在自個兒的後院發愣。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透。
有人從大門走進來,輕巧的坐在她身邊。
她抬眼一望,有些瑟縮:“君澤師兄,你怎麼來了?”
君澤挑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秋梨來尋我,說你不吃不喝,坐在這裡發呆,已經兩天,叫我來看看你。”
她的崽兒還真會求呢……
君澤將自個兒麵前的茶水推到她麵前,輕笑:“喝一點兒。”
小姑娘失魂落魄,蒼白著臉,連瞧都不瞧:“我沒胃口。”
君澤薄唇一抿,端起茶杯,仰頭喝了一口,伸手勾過她的脖頸,將她圈進懷裡,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仰起頭,垂首輕輕吻上去。
蕭九九連掙紮的心力都沒有。
這種傷心的時候,君澤師兄抱抱也挺好的。
於是她隻稍稍抵抗一下,便佯裝氣力不濟放棄了。
茶水被灌進口中,掙紮中茶水從唇角溢出,濡濕了胸口的布料。
君澤適時鬆開她,該演還得演,她掩唇咳嗽,目光悲憤的瞪著他:“你做什麼?”
君澤將剩下的水推到她麵前,神色淡淡:“喝。”
小姑娘剛被親過的嘴唇微微泛紅,發絲淩亂,領口微濕,顯出一絲鎖骨清瘦的輪廓,她瑟瑟的抬眸看他,神色倔強又狼狽,看著看著,眼圈又是一紅。
君澤:果然很厭惡他,親一口都快氣哭了。
蕭九九:親一口才兩萬,景塵一個鱗片就六萬,忙活一個時辰,淨收六十萬……
有些事兒不能想,越想越心酸。
小姑娘神情哀哀,抿著唇不說話,看著杯子淒淒苦苦。
君澤見她依舊沒反應,淡聲:“還是要我喂你?”
小姑娘身子一顫,被逼急了,惱道:“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六十萬,還有大量虐心的情緒波動,那麼好的事兒,全沒了……
難受……
君澤:“我是不懂,他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
小姑娘口不擇言:“你當然不懂,因為他比你好多了,他不像你這麼卑劣,處處逼迫於我。”
君澤眼眸一眯,伸手便將她拽進懷裡,咬牙:“你再說一遍。”
小姑娘許是悲傷太過,也沒平時那般怕他,一把打開他攬在腰上的手,起身就往外逃:“你彆碰我,卑劣。”
君澤伸手便拽住她,她身嬌腰軟,力氣不大,除了嘴上凶,實際一點兒反抗能力都沒有。
這便眼睛紅紅的被君澤抓進懷裡,他扣住她的腰,將她壓在膝上。
她惱道:“放開我。”
君澤道:“放開你你要去哪裡?”
蕭九九瞪著他:“我要去找師尊,我要去問問他,究竟對我有沒有……”
君澤冷聲:“蕭九九。”
蕭九九一頓,脖頸開始微微發燙,緊跟著銀色項圈開始浮現。
君澤伸手手扣住頸圈。
她不能動了。
這個混蛋。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
君澤指尖用力,她便不由自主的向他靠近,被迫仰起脖頸,是個予取予求的姿勢。
君澤打量她不情願的神色,不為所動,低頭緩緩咬上她的唇。
細致的、溫柔的、折磨的。
她不能動,隻能被動接受。
蕭九九半演半真摯,眼淚撲簌簌的掉。
君澤微微鬆開,眼眸一彎,卻冷的駭人。
“反正都是要哭的,在哪兒哭都一樣。”
他說完,便再次低頭吻下來。
蕭九九便哭的更加厲害。
她已經這麼努力了,親了這麼幾口,才掙了六萬……
錢真的難掙啊……
君澤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身上的寒意更重。
蕭九九一邊顫抖一邊沉溺在君澤的進攻下,他身上的味道其實很好聞,讓她思緒逐漸混亂。
·
蕭九九沒能找成景塵,後來君澤放過她,卻依然守著她不讓她離開。
她隻得默默坐在院中,喝他倒給她的水,乖乖喝了很多杯。
晚上的時候秋梨回來了,兜了一兜水果。
小姑娘跑到跟前,將果子全都擱在桌上。
“師姐,我都洗乾淨了,你吃些吧。”
紅的黃的綠的,水當當的擠了一桌。
蕭九九沒胃口,不動。
君澤淡聲:“挑一個。”
蕭九九眼睫一顫,伸出拿了一個赤紅的果子。
咬一口,汁水四溢,吧唧甜。
秋梨鬆了一口氣:“還是師兄有辦法,我勸了兩天師姐都不肯聽一句。”
君澤笑:“大概我更有耐心吧。”
蕭九九:……
咬果子的聲音更大了,宛若泄憤。
蕭九九移開視線:“不、不用了……”
君澤便也摸出一個果子,挑了與她一樣的顏色,送進口中。
蕭九九默默想,這家夥擋在這裡,是不想她去找景塵吧?
他是擔心她去了,會受更多委屈麼?
反正都是哭,不如在他這裡哭。
反正都是受委屈,不如在他這裡受。
至少……他還疼她……
·
弟子們開始陸續下山尋找輔材,蕭九九也在看到君澤打來的六萬中重新整理好心情,日子再苦不也得過麼。
無情道封印重新被壓製,她再次對一切索然無味起來。
景塵與瑤棠日日待在一塊兒,她也插不上手,而且她試過,無論看見他們如何親密,她都沒什麼情緒起伏,這種虐心完全不能影響她。
還是景塵在她懷裡哭比較讓她動容。
隻可惜無法近身,隻能從長計議。
這日,她正在院中喝茶,門外忽然出現了一道白衣少女的身影。
她站在柵欄外,出神的看著院中桂花樹,太華宗靈氣濃鬱,開花不受時令影響,如今繁花盛開,黃色的小巧花瓣沉甸甸的墜在枝頭,香氣撲鼻。
正是瑤棠,她來做什麼?
蕭九九輕咳一聲。
瑤棠衝她笑了笑,躊躇片刻後道:“師妹,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這棵桂花樹?”
“自然。”
瑤棠推開圍著院落的木柵欄,徑自走到桂花樹前,感歎道:“當年,這個宅子是師尊特意為我建的,我覺得院子空落落的,他便為我尋來桂花樹栽下,那時候,我們常在這棵樹下飲酒閒聊,沒想到一彆多年,這棵樹還如此鬱鬱蔥蔥。”
蕭九九麵無表情:“那真是美好的回憶。”
瑤棠陷入回憶,笑的甜美:“這棵桂花樹的確承載了很多,我隻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這裡還同從前一樣,這棵樹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