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忍心看?”
她聽見有人這樣問她。
她睜開眼,看見了少年近在咫尺精致的臉。
是長離。
他同她一道,坐在競技場最外圍的石椅上,正在看比賽。
少年長離穿著一件黑鬥篷,兜帽罩住了白皙的臉。
競技場裡衣著奇怪的很多,他並不突兀。
今日天氣很好,競技場是露天的角鬥場,最底下是比賽場地,場地上有人,正在激烈的戰鬥,上麵是一圈圈逐漸升高的圓形石椅。
此刻石椅上坐滿了人,有的激動的已經站起來歡呼。
少女臉色並不好,她的視線甚至不往底下瞧。
她抿著唇,眼睛發紅。
長離轉過頭去看下方,平靜的道:“他的手臂廢了。”
蕭九九用力咬著嘴唇,還是將視線移了下去。
比試台上站著一個瘦高的黑衣少年,他像一隻年輕的獵豹,動作敏捷凶悍,對麵則是一隻魔化的獸人,沒有理智,戰鬥隻憑本能。
他一直在躲避,並未出手,而就在方才,他略一停頓,那獸人的角便挑向了他的胸口,他倉促之下用手臂擋了,手臂便被角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蕭九九眉心一擰,心尖跟著一跳,忍不住道:“望白……”
下麵的人正是望白,這是他成為靈域質子的第一天,修真聯盟將他丟進試煉場,讓他成為低賤的玩物。
蕭九九想起他從前的樣子,他意氣風發,瀟灑快意,是妖域最強的戰士。
因為最強,所以才要折辱他。
長離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對麵的獸人,是望白最親密的夥伴,為了救他魔化了。”
蕭九九指尖驟然攥緊:“所以他才一直不出手,這未免太殘忍了。”
長離點頭:“嗯。”
蕭九九眼眸一沉,豁然起身。
長離握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求你大哥?這事兒便是他指示的,你去求他,望白會更慘。”
蕭九九頹然坐下,她知道的,她就是難受。
長離又道:“我這次來,是代表魔域前來與靈域商議領地糾紛,這日期是你大哥敲定的,特意定在望白進競技場的這一天。”
蕭九九一怔。
長離望向她:“你大哥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我們看到這一幕,要我看到這一幕,他在警告我。”
他頓了頓,補充道:“警告我……不要靠近你,靠近你,就是望白的下場。”
蕭九九抬眸看他。
怪不得,從來對她管的很嚴的大哥,今日竟同意她與長離一道來競技場。
她喃喃道:“我大哥不喜歡我身邊有彆人,他也是在警告我。”
她有些慌亂。
長離伸手擦掉她眼尾的濕氣,平靜道:“不過我不怕,彆擔心。”
蕭九九無措的道:“長離,你還是……彆來找我了……”
長離轉過身,低頭看向場內,望白已經被對麵的獸人捅穿了臟腑,他躺在地上不能動彈,血流了一地。
長離眨了眨眼,回道:“我不。”
·
比賽因為望白失去意識暫停了,魔化獸人被重新關回籠子,而望白則被拖進競技場的救護室。
他是質子,才來第一天,大家沒玩夠,他還不能死。
救護室裡十數個醫修對他進行急救,換出來的紗布全是血。
蕭九九不能進去,她隻能站在競技場的圍欄外,她連靠近都不能。
她沒想到,與望白的重逢竟然如此慘烈。
她上回與望白見麵,還是在妖域。
那時她四處遊曆,誤入妖域,被一朵美麗的食人花騙了,賞花的時候被吞入腹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是望白把她扒拉出來的。
她滿身唾液臟兮兮的,望白也不嫌棄,背著她去找水源。
她洗乾淨後就一直纏著望白,叫他帶自己玩。
那時候的妖域化形的妖不多,整體處於蠻荒階段,便也因此原始風貌保存良好,到處風景秀麗。
望白找了隻龜馱著兩人,帶著她慢悠悠的在妖域閒逛。
她問望白:“你不怕我打探了妖域的虛實,回去稟報我大哥,打進來麼?”
那少年盤膝坐在龜殼上,高高的馬尾被風吹起,眼眸中滿是笑意。
他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挑了隻慢龜?”
蕭九九被他逗樂了,回道:“那你完全可以不帶我去啊。”
少年望著她,彎眸一笑:“我……拒絕不了你啊……”
蕭九九一怔,臉頰微紅。
望白笑道:“我妖域好看的花兒可多了,我帶你去看。”
可惜兩人並未來得及看,蕭九九便收到大哥的傳音,不敢多留,隻能離開。
臨彆時,望白道:“彆難過,下次見麵,我帶妖域最好看的花兒給你。”
·
蕭九九站在競技場的圍欄外,看那個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少年。
他的儲物袋被扯下來丟在地上,那裡麵的東西早就被搜刮一空,應當是空的。
有人匆匆走過,一腳踩在其上,儲物袋不堪重負,徹底裂開。
一朵鮮紅的月季花便坦露在外,那花兒同靈域的不同,是她從未見過的好看。
儲物袋裡獨留了這一樣。
蕭九九鼻尖一酸,是他給自己帶的麼?
她盯著那隻花兒,想往競技場裡麵跑,可她才跑了一步。
那隻月季就被經過的人踩進了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