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九不明白,明明被欺負的是她,可欺負人的人卻看上去更傷心。
但她的確察覺出了他的悲傷,於是她反手摟住他的肩膀,輕拍以示安慰。
巷口的卿久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他站在黑暗與月光交織的分割線,表情淹沒在漸起的冷風中。
袖口和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也愈來愈陰沉。
他四周明明有無數追蹤妖魔而來的修士,卻無一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冷淡的掃過周圍的人,嗤笑一聲,再度捏碎了掌心的傳令符。
永眠城的深處,數十道黑影從暗中走出,飛快的往守城的修士那裡跑去。
很快,在妖魔的引誘下,圍剿的修士源源不斷的從永眠城的四處趕來,全都往巷子口彙聚。
卿久懶洋洋的看著四散的傳令符,黑眸愈加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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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九心跳的厲害,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察覺到了周圍愈來愈強的靈壓,更多的人朝這裡趕來了。
這麼大的陣仗就有些奇怪。
她推開君澤,問他:“那些修士怎麼回事?”
君澤也奇怪,他先前雖然認定蕭九九是永眠地出來的妖魔,但也未曾通知任何人,為什麼修士們全都彙聚於此?
但歸根結底還是他認錯人。
“是我誤會,我以為你是永眠地越獄的妖魔。”
永眠地越獄的妖魔?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蕭九九的神情愈發疑惑。
君澤掏出羅盤,上麵猩紅的點還在閃爍,直直的指向蕭九九。
“這個羅盤是用來定位永眠地出逃的妖魔的,不知為何鎖定了你,我便以為你是……”
他立刻道:“一定是羅盤壞了,不可能是你。”
羅盤壞了?蕭九九忽而扭頭看向巷子口,巷口的靈壓黑沉沉的指向她,她問君澤:“你的壞了,那他們的呢?”
這也是君澤懷疑的地方,他的壞了,那些修士為什麼會……
蕭九九自然不知道卿久的小動作,她隻是想,也許羅盤就是指向妖魔,而她是白染,占星宗曾預言大魔現世,指的就是白染。
這羅盤會不會依據這點兒指向她?如果真是如此,那也不算錯。
蕭九九看向君澤:“興許真是我。”
君澤道:“彆胡說,是羅盤壞了,我去同他們解釋清楚。”
蕭九九拽住他:“你有沒有想過,羅盤沒有壞呢?”
君澤低聲:“羅盤壞了。”
蕭九九頹然靠回冰冷的磚牆上,輕聲道:“君澤啊,要我真是人人誅殺的妖魔呢?”
君澤隻道:“你不是,羅盤壞了。”
蕭九九有些惱:“你就隻會這樣說麼?歸根結底還不是不想麵對,你能不能認真回答……”
她話尚未說完,手忽而被他握住。
君澤漆黑的眼睛望著她,將掌心的羅盤扔在地上,抬腳踩碎。
“你不是妖魔,是羅盤壞了。”
“無論多少羅盤指向你,都是羅盤壞了。”
哪怕全修真界的羅盤都指向你,那也是羅盤壞了。
蕭九九愣住,眼眶驀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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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天工宗·廢墟】
冬昀回來的時候,看見了一片狼藉。
宗門被毀了大半,他的心血亦付之一炬。
他匆忙跑去看那些救回來的人,好在那些人還在,被長老弟子們成功救下。
他將塞得滿滿的儲物袋丟下,裡麵裝的都是出行找到的藥材。
還有一個稍小的儲物袋懸在腰間,是他找到的製作飛舟的材料,他曾答應她要給她做一艘飛舟。
他沒有多說,而是帶領師弟們開始重建,當一切走上正軌,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把自己關在天工崖。
陳天知道這件事對冬昀傷害很大,他始終不放心,便去天工崖看他。
少年坐在崖邊,孤零零的看著黑暗的城池出神。
陳天站在遠處,低聲道:“彆難過了,早點看清她的真麵目也好,總比付出一切才發現好的多。”
“你們本就不合適,她大哥也不會允許,如今這一幕就是赤、裸裸的警告。”
“這對你而言是件好事兒,不然你還不知道要一頭熱到什麼時候。”
“如今清醒過來,便與她徹底劃清界限,好好修煉。”
少年始終不發一言,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陳天便問:“你在想什麼?”
高處的風吹亂了少年的黑發與衣擺。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悲傷。
“我在想……”
“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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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巷弄】
“無論多少羅盤指向你,都是羅盤壞了。”
他緊緊牽著她的手,他沒有回避,他回答的乾淨利落。
蕭九九眼眶鼻尖都跟著酸。
她的冬昀好溫暖,可她是白染啊……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感動又難受,低聲道:“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君澤牽著她的手,將她紛亂的發撥開。
“是不知道,但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