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母“息事寧人”的反應,又作何解釋,溫蘅問了許久,卻左右問不出個什麼來,隻能作罷,碧筠為人處事,她是樣樣喜歡的,心中信任,繼續貼身留用,暫也無暇去探清心底的疑慮,現下她最關心的,是哥哥能否金榜題名、留京為官。
翌日,會試結果張榜,哥哥高中貢士,將入紫微殿參考殿試,溫蘅心中歡喜,還特地去京郊有名的大佛寺,為哥哥求取了一道祈福紅繩,親手為哥哥係在腕上,祝他名列前茅、心想事成。
轉眼殿試日,太後心心念念要為容華公主選個好夫婿,端坐紫微殿垂簾後,打量著殿中奮筆疾書的應考士子,看著看著,她的目光漸落在一位年輕英俊的藍衣士子身上,見他生得溫文爾雅,儀態蕭疏軒舉,有如玉君子之風,單看容貌氣度,很是滿意。
她讓人喚皇兒入內,正走在殿中、負手默看士子考答的皇帝,聞喚步入禦座簾後,太後笑問那坐在第三列的藍衣士子是誰,皇帝回道:“青州經學博士之子——溫羨。”
“青州……經學博士……溫……”太後聽著耳熟,訝問,“……他與明郎媳婦兒……”
皇帝笑道:“他正是楚國夫人的兄長。”
“謔,竟這般巧嗎?”太後笑著看向皇帝,“皇兒以為此人如何?”
皇帝道:“單論才學,溫羨有三甲之才,是上上之選,但若論嘉儀的夫婿,那這溫羨,就隻是下下之選。”
太後問:“這是為何?難道此人空有才華,品性不堪?”
皇帝含笑搖頭,“此人品性亦極佳,但母後您想,嘉儀若與他結為夫婦,日後必與姐姐溫蘅、姐夫明郎多有往來,嘉儀對明郎的一片癡心,您也是知道的,若因一家人之故,長期來往頻繁,瓜田李下,萬一已為人婦的嘉儀,仍對……”
剩下的話,他不說足,母後也能明白,皇帝笑了笑道:“屆時嘉儀的聲名,可就不好聽了。”
太後眉頭微凝,將皇帝的話聽進了心裡,她再看了眼那專心考答的藍衣士子,歎道:“可惜了……”
“母後您再看看,朕方才也留意著,今屆春闈,年輕俊才頗多……”
皇帝話還沒說完,就見妹妹嘉儀,從後疾跑了過來,撲在太後膝上,仰麵含淚,嗓音哀哀道:“母後,我不要嫁人……”
太後愛憐地輕撫她的麵龐,“傻孩子,難道你還能在哀家身邊待一輩子不成?!哀家同你皇兄一起幫你選,一定幫你挑個最好的……”
容華公主搖頭,“我就在母後身邊待一輩子,一輩子侍奉母後……”
太後無奈地看了眼皇帝,深深歎息。
為容華公主擇選駙馬之事,就此擱置下來,為期一日的殿試,在這日日暮時分,落下帷幕,溫蘅等在青蓮巷小院中,她與明郎說好了,今日明郎從官署離開後,就順便將殿考結束的哥哥接回這裡,三人聚在此處,一起為哥哥中榜慶祝。
那日聖上問她,如果她哥哥落選,是否在她心中,他這皇帝就是有眼無珠之人?
她當時說“臣婦不敢”,但其實心裡想的是,若以哥哥之才,還會名落孫山,那聖上這天子當的,在選材用人上,是得擦一擦眼睛了……
在溫蘅心中,哥哥定然能中進士,隻是能否留京為官,還不好說,畢竟隻有前三甲,才會在殿試後立即被授予翰林院官職,確定留任京中……
晚霞滿天,心急的溫蘅踱出院子,人站在青蓮巷小院門口,翹首等了又等,終於
聽到青石板路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她忙迎上前去,卻見車簾一掀,哥哥和明郎,都沉著臉從馬車上下來了。
“……沒能留京為官嗎?”溫蘅訥訥問。
哥哥和明郎緘默不語、眉眼寒凝,溫蘅壓下心中遺憾,上前笑挽住哥哥的手臂,“沒事,在外為官幾年,或許就能被調回京城了……”
她說了這話,哥哥和明郎的臉色,卻都更難看了,溫蘅這下也不淡定了,結舌驚問:“……沒……沒有中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