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離宮(2 / 2)

臣妻 阮阮阮煙羅 5302 字 11個月前

皇帝讓人把他這些時日贈她的金玉珠寶、綾羅綺衣等都打包收拾好,給楚國夫人帶回去,她卻直接拒絕,靜靜地望著他道:“臣婦家境一般,置辦不了這些,若是明郎問起這些珍寶的來曆,臣婦該怎麼說呢?”

皇帝被她噎住,看著她朝他微微一福,而後戴上鴉青色帷帽,向著殿外尚黑的蒼茫天色走去。

一盞暈黃的燈籠引領在前,皇帝站在廊下,看她隨著那燈身影漸遠,漸要融入蒼茫天色裡,再也瞧不見,驟然心頭一空,忍不住大步向前,也跟著奔了過去,“朕送送夫人……”

這一送再送,他人也跟著上了馬車,一路出了紫宸宮,馬車駛至京郊翠山下時,天剛蒙蒙亮,薄明的天色像攏著茫茫霧氣,似暗未暗,似明未明,一切都好像是不確定的,正如皇帝的心,也似無著落地懸在半空,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

他隻知道,一路都緊握著她的手,她並沒有掙開,隻是沉默地闔眼靜坐,在馬車駛停的那一刻,立即睜開眼來。@無限好文,儘在大哥哥網

皇帝先她一步下馬車,站在車邊,要扶她下來,但她並沒有將手搭在他的手上,隻道一聲“臣婦受不起”,自己扶著車廂沿,慢慢地走了下來。

另一輛青布馬車,已在一旁等著了,滯在大佛寺多日的兩名侍女,皆靜侍在旁,等著自家主子上車。

皇帝看她就這樣朝著那輛馬車走去,也沒有什麼話要對他說,直接扶著侍女的手,上了馬車。

青色車簾落了下來,將素色的纖影隱在其中,隔絕了他追逐的目光,坐在車前的侍女,揚起馬鞭將要落下的一瞬,皇帝突然疾步上前,手揭了那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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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她靜靜地側眼看來,皇帝心潮激湧下做出這動作後,也是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麵對她平淡看來的目光,不知該說什麼,就這麼怔怔望了她片刻道:“……夫人的眼睛有些腫,得用冰毛巾敷一敷……”

她道:“無妨,若是明郎問起,臣婦就說,是為哥哥蒙冤受苦一事,鎮日流淚的緣故。”

皇帝本意不是這個,可聽她這樣回話,也是無話可說,他無言,她卻有話要對他說,眸靜無波地望著他道:“天亮了,陛下該回宮了,您是天子,前朝後宮,都在等著您呢。”

她抬起手,將他攥在手裡的窗簾抽出,微一頷首,淡聲道:“臣婦告退。”

素手鬆開的一瞬,被放下的窗簾,晃蕩著鋪滿了車窗,將裡外隔成了兩個世界,揚鞭聲響,車輪粼粼向前,皇帝在後望著馬車遠去,一個人僵站在原地許久,直到那絕塵而去的青布馬車一拐,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才慢慢地回到了來時的宮車上。

他一個人坐在華美的車廂中,心裡頭比起來時無著無落,更多了幾分悶悶澀澀的感覺,人坐在舒適的錦墊上,卻是渾身不自在,似是想要長籲短歎,可又沒有什麼好長籲短歎的,似是沒有什麼值得籲歎的,可是心卻又那般澀重悶堵,不知道為何如此,更不知道該如何排遣這難受莫名的情緒。

宮車向來路駛回,皇帝心神不定地在車內坐了一陣兒,手撫向她方才坐著的位置,這回,沒有柔荑給他撫牽,手觸伸過去,隻是空落落一片,什麼也握不到手裡。

皇帝正要收回手,指尖卻忽然觸到一根烏發,他拈起那根細軟漆亮的長發,兩邊食指繞看著,想著這些日子以來,每日晨起為她梳發的場景,心裡那些憋堵莫名的情緒,也就好像隨之平複了下來。

但很快,長發纏繞到了儘頭,皇帝回過神來,看著自己被長發繞到一起的手指,忽然驚覺自己在做什麼,簡直像小孩子似的莫名其妙,他忙把烏漆的長發解開,手指很快得到了自由,但心,卻像是沒了寄托,沉沉地墜了下去,沒有儘頭。

被囚天牢十餘日,再見天光,隻覺刺眼,溫羨手遮在眼前走出天牢,隱隱約約似從指縫中看到一名女子迎上前來,忙不顧刺目的陽光,放下手,快步走上前去,“阿蘅!!!”

劫後餘生,溫羨再見溫蘅,心情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激動複雜,他緊緊攥握著妹妹的手,深深凝望著她,認真到似要以眸光為筆,細細描畫,將她永遠刻在心底。

溫蘅亦是如此,她不住地上下打量哥哥,見他無辜受苦了這些時日,憔悴許多,人也瘦了,忍不住眼圈兒泛紅。

溫羨忙道:“不哭,哥哥這不是好好的嗎?”

溫蘅聽話點頭,手拭淚意,不知內情的溫羨,見妹妹如此,極力安慰她道:“哥哥說過,不會有事的,聖上英明,哥哥這不是冤名得洗、無罪釋放了嗎……”

正說著,他見妹妹拭淚的手一頓,一邊抬起指腹幫她擦眼淚,一邊繼續軟語寬慰道:“好了,不哭了,沒事了,我們阿蘅笑一個好不好……”

阿蘅唇際微扯了扯,最後凝成一點淡淡的笑意,抬起頭來,在陽光下含淚笑望著他道:“哥哥,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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