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擁有這段隱秘的關係時,他確實得意滿足到忘乎所以,幾是昏了頭地認為,能如此長長久久一世下來,如今四五個月下來,人終於清醒了些,心底其實已然明白如此下去危險,世間豈有不透風的牆,明郎並非粗枝大葉之人,又怎麼瞞得了一輩子……
但……縱是心底清醒了些,仍是不願去想,每次與她在一起時,每次期待與她的下一次相見時,心中的歡喜,總是將所有的隱憂衝刷得無影無蹤,總是拖延著,不願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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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想了,就知道當斷則斷,有這四五個月的親近,已是竊來的,該夠了……
可是不夠,他心底在叫囂著不夠,不僅不夠,還似想要的更多,想要什麼呢……想要什麼呢……
指腹無意識地在錦褥上劃了一圈又一圈,漸漸形成了一個淺淺的凹陷,皇帝停住手,望向這個淺淺的圓,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裡麵了,他逃避般地闔上雙眼,“圓”是看不見了,可眼前,卻又浮現出她的音容,她譏諷的冷笑聲,她寒凝的眉眼,在麵對明郎時,絕不會有的每一麵。
皇帝混亂地想著,人也像是困在那“圓”裡,天旋地轉,昏昏沉沉睡意上湧時,忽有一念閃過,何時她能像對待明郎時,對他那樣笑呢……
綺帳之內,皇帝謔然驚醒,指下錦褥上的“圓”,已經回複不見,可他的心,卻仍像是困在裡麵……
……是想要這個嗎?
靜謐寒沉的夜色中,皇帝輕輕地在心底問。
冬月寒涼,冷冷地映照著塢外殘雪,仆從伺|候盥洗退下,海棠
春塢寢房內,簾深若海,沈湛摟抱著妻子上榻,溫柔吻她。
溫蘅不確定身上痕跡徹底乾淨沒有,在明郎手探向她寢衣時,輕輕按住。
沈湛停住動作,靜望著她問:“……身上不舒服嗎?”
溫蘅垂目不語,沈湛輕吻了吻她臉頰,道:“既不舒服,就早些歇下吧。”
他抬手放下帳帷,羅帳之內,光線暗淡,沈湛在幽茫的夜色中,手摟著妻子,沉默許久,輕道:“阿蘅,我在很早之前,
就已經想好我們孩子的名字了。”
無人應他,妻子像是已沉沉睡去。
沈湛睜著雙眼,沒有絲毫睡意,一顆心像是被人攥在手裡,難受地像是無法呼吸。
今日下午,他從宮中回來,無意間發現了那瓶藥丸,驚惑之下,取了一粒,傳府中大夫來問,這是什麼藥。
大夫回說,這是女子避孕之藥。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他像是花了許久的時間,才聽明白,府中大夫並不知這藥從何來,這隻能是妻子私下尋人配製……為何悄悄配製?為何悄悄服用?……是因為,她並不想要他們的孩子嗎?……
為何不想要……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妻子常說不舒服……是了,是從夏末他回京開始,那之前妻子與他提出和離,再之前,因母親之故,她與慕安兄經曆了生死之事……
是否生死之前,易現真情,這生死間的真情,或能將世俗打破……是否在那時候,在他不在京中,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妻子知道了慕安兄的暗慕感情,她對慕安兄的心,也發生了變化……
猜疑像刀一樣,割著沈湛的心,他手摟著妻子,令她貼身背靠在他的懷裡,卻覺懷中空空,身上發冷。
被摟著的人,也並沒有入睡,她闔著雙目,日常與聖上苟且、向明郎扯謊的種種畫麵,卻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亂晃,折磨地她不得安寧。
已經四五個月了,她一直忍等著,等著坐擁佳麗的聖上,一時新鮮刺激之後,漸漸膩了此事,將她拋之腦後,而後將這汙臟之事徹底掩埋起來,就此粉飾太平。
然而忍等了這樣久了,聖上似還沒膩,連懷孕這樣可怕的事,也毫無顧忌,甚至並不介意生出一個生父不明的孩子……他到底還要糾纏多久,她已陷在這攤汙濁的爛泥裡太久了,一日日地被深深的痛苦和愧疚,被一個個親手編織的謊言,拖著往深淵下沉,將要沒頂窒息。@無限好文,儘在五塊五毛網
她忍受這樣反複折磨身心的日子,忍等聖上膩了此事的耐心,已快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