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為愛女心憂,又想起今春殿試時,本與皇兒議定,要給嘉儀擇個狀元駙馬,可當時嘉儀泣淚不止,說什麼也不肯嫁人,她與皇兒,隻能將這事暫時擱下了,這一耽擱,就到如今,看現在嘉儀仍是癡心不改的模樣,也許當時,還是該幫她定定婚事才好,這樣,她眼裡,至少能看得見彆的男子。
太後這般一想,又想起了楚國夫人的那位兄長,雖隻遙遙見過一麵,但還依稀記得那年輕男子溫潤如玉的風度,太後問沈湛道:“哀家記得,楚國夫人的兄長,中的是榜眼,現下該是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沈湛回道:“承蒙聖上恩典,慕安兄現下是從五品翰林院侍講學士。”
這樣的擢升,倒算快了,看來此人品行能力亦是卓爾不群,深受皇兒賞識,太後心道,此人出身寒微,若當時被選為駙馬,便可與世家子弟同起同坐,仕途也當比現下的破格擢升,更要順暢一些,隻是嘉儀不肯嫁人,眼裡隻一個明郎,其他男兒再好,也都看不上眼。
太後在心底暗歎一聲,笑問沈湛:“這樣年輕清俊的榜眼郎,應不愁婚嫁吧?”
沈湛道:“裴相似有意嫁女。”
太後興致上來,正要問個究竟,忽聽身邊的愛女嘉儀道:“我記得他。”
她這一句話,令殿內數人目光,均聚在她一人身上。
容華公主因明郎表哥一直無視她,著惱之下說了這一句,此刻見表哥怔看著她,神情微微錯愕,故意含笑道:“我記得他生得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縱是與明郎表哥相較,也不遜色。”
容華公主這一句試圖讓她的明郎表哥拈酸的玩笑話,卻聽到了太後的心裡,太後看她這女兒,十年如一日,心中隻一個明郎,還是頭一次,在她口中,聽到彆的男子,且還是這樣高的讚譽,不由在心中記下,暗暗思量。
沈湛被太後留坐了一個多時辰,離開慈寧宮時,容華公主自要相送,但被太後攔下,隻能悶悶不樂地在母後身邊坐下。
宮人打簾,沈湛退出慈寧宮,殿內,皇後仍留坐陪伴太後,太後知道,有些話</
,皇後不方便說,皇後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一些話,她也不避著她,撫著愛女的臉頰歎道:“明郎是好,可他心裡沒你,他的眼裡,隻有溫氏,他的好,也隻會對他的妻子,不會對你。”
容華公主悶聲道:“我是不知道那個溫氏有哪裡好……”
太後笑,“哀家看她,倒是挺合眼緣的。”
容華公主氣得起身跺腳,“那母後認她做女兒好了,哪有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
太後無奈地笑拉著她的手道:“哀家是幫理不幫親,聽母後一句,把明郎放下吧,不是你的,強求了,也難結甜果”,她頓了頓又問,“你方才說那溫羨……”
容華公主不耐聽母後說教,她這一年來,成日聽母後勸她的這些話,都聽膩了,眼看母後又要開始苦口婆心,“哎呀”一聲,“我困了”,就掙脫了太後的手,往內殿跑。
太後望著容華公主遠去的背影,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憂愁,也不知她這樣跑開,是因不耐煩聽勸,還是略略有點女兒家的害羞。
她想了想,問皇後道:“那個溫羨……”
皇後回道:“臣妾並未見過此人,也不了解,但陛下似是頗為賞識他,陛下的眼光,總不會錯的,還有弟妹那樣的人品、裴相也有意納他為婿,想來家風甚好,能讓裴相動納婿的心思,此人應是品貌端方、才德兼備的君子”,她說著見太後眉間愁緒不散,又寬慰道,“母後且放寬心,公主隻是一時轉不過彎兒,再大些就好了。”
@無限好文,儘在五塊五毛網
“縱是再大些,哀家也寬不了心,做母親的,要為兒女操心一輩子,就像皇兒,都是擔著江山的人了,哀家還得為他操心,操心他的子嗣,大梁開朝至今,哪有皇帝到這歲數,膝下還無一兒半女呢?!”
皇後聽太後說這話,也不知該接什麼,訥訥半晌道:“依母後之見,明年開春,可要開選秀……”
太後擺手,“有賢妻如你,嬌妾如貴妃,後宮又那麼些世家妃嬪,不必再納新人了,或是機緣未到吧,隻盼明年開春時,萬物逢春,宮裡也能有好消息。”
皇後自是知道太後這好消息寄托在誰人身上,自紫宸宮至今四五個月,除了每月必至長春宮的兩日,其餘時間,聖上隻召馮貴妃侍寢,那每月的兩日,絕無懷孕的可能,此事皇後心裡明白,她在心底歎息一聲,淡淡笑道:“臣妾也盼著能有好消息。”
武安侯與楚國夫人分彆入宮,東華門外,原停有侯府兩輛馬車,楚國夫人理應午後即出宮,趙東林做事細致,早派碧筠在午後,即將楚國夫人所乘的馬車,驅離東華門,停在西華門外。
沈湛離宮來到東華門外時,門外僅有他早晨上朝時所乘的那輛,他在慈寧宮時,為替妻子遮掩失禮,謊說她身體不適,但後來回想,今日妻子確實似有些不舒服,隻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低沉心緒中,當時沒有多想,如此也能解釋,妻子為何要執意出宮,沈湛心中關切,一邊登上馬車,一邊問道:“夫人走時,臉色怎麼樣?”
長青搖頭,“奴婢沒見著夫人”,他道,“當時有個出宮辦事的內監,說看奴婢眼熟,硬拉著奴婢到一邊說話,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奴婢後來聽到馬嘶聲,抬頭看去時,望見夫人所乘的那輛馬車,已走得遠遠的了……”
沈湛不再多問,人坐在車廂中,欲吩咐長青趕車時,又聽長青嘟囔了一句,“可那馬車走的方向,不是回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