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問她:“……來世……來世卿卿可願做朕的妻子?”
她本該安撫意識不清的將死之人,可是,她想到與鶴卿的約定,連一句安撫的謊話,也遲遲說不出口,直到先帝那隻修長有力的手,在她手中冰涼無力地滑落,也沒有說出先帝想聽的答案。
這在不明就裡的皇兒看來,是不是覺得他母後有些絕情……是不是在替他仙逝的父皇抱屈……
太後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隻能握住皇帝的手,慢慢道:“情之一字,半分也勉強不得,所以就算嘉儀那樣癡心愛慕明郎,母後也從來沒有開口讓你下旨強令他們成親,你才二十歲,還年輕,又做了六七年天子,已經習慣了九五至尊,高高在上,一些事,或許一時想不明白,母後與你父皇相伴多年,又生有你和嘉儀兩個孩子,怎會沒有半分情意,隻是那情,並非男女之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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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兒臣曉得。”
太後擰了榻旁盆架裡的濕毛巾,要為皇帝擦臉,皇帝伸手接過道:“兒臣自己來,母後已在這裡坐看許久了,應也累了,還是回慈寧宮休息吧。”
太後慈愛道:“母後不累。”
皇帝堅持道:“母後還是回宮去吧,您總坐在這裡看著,兒臣也睡不著,若您不慎染上病氣,那兒臣更是要寢食難安,病也好不了了……”
太後無奈,隻能道:“那好吧,哀家回宮去了,你要按時吃藥,朝事先擱一擱,彆太勞神,先把病養好。”
皇帝一一應下,坐起身來,目送太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寢殿後,隨手將那濕毛巾搭在麵上,人往下癱去,倦乏無力地仰麵躺在榻上,麵上一片陰冷,像是置身在冰冷的湖水裡,不斷下沉。
有天光粼粼地照著湖麵,他渴求抓住那束光,渴求那光能照在他身上,可那光不肯施舍他半分,他隻能下沉……下沉,最終重重地摔落在湖底,被黑暗與冰冷,全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