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若真出了什麼事,明郎定會受到傷害,可他今次幫明郎平壓下去,下次呢……下下次呢……
……就像自春風滿月樓一事開始,他暗中相幫了一次又一次,可容華對明郎的愛意不平息,華陽大長公主對溫蘅的厭惡不斷絕,這樣的事情,就會源源不斷,沒個消停,不知何時會平地一聲雷突然炸響,他也不可能,永遠都能及時出手相助……
……既然他們的婚姻,本就並不堅固,本身就有傾覆之憂,或許長痛不如短痛,早些斷了,對所有人都好……
皇帝這般一想,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用力攥緊,他悄望著對麵親密的夫婦,明郎不知同她低聲說了什麼,她微垂臻首,淺淺笑著,明燈輝映下,雲鬢玉顏,那樣美好柔和的弧度,溫婉動人,美得像幅畫一樣,定格在他心裡。
……今夏在紫宸宮承明後殿的那十幾日裡,他每次手摟著她,她都是這樣垂著眼微低著頭,可他摟著她時,她的唇邊,不會像現在這樣,浮著清淺的笑意,也不會微抬臻首,含笑看向身邊的男子,明燈下雙眸璨然,若有星光流曳……
……若是掀起的風浪,衝垮所有的過往,她與明郎之間,再無可能,她的眼裡,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人……是不是也能在他抱著她時,抬起眸子看他,對他淺淺一笑……是不是還能再有那樣神仙般的十幾日,甚至,長久的一生……
皇帝越想越是心亂,如有兩方人馬,在他心中用力拉扯,勢均力敵,難分勝負,他心煩意亂地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身後的趙東林,立即躬身滿上,皇帝端杯欲飲,見身邊的母後看向他們夫婦問道:“哀家何時,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呢?”
沈湛知道太後娘娘指的是“子嗣”一事,他笑看了身邊的妻子一眼,在桌下握著她的手,向太後回話道:“應該快了。”
皇帝飲酒的動作一頓,他記得她說她自己的身體有隱疾,極難有孕,怎地明郎並不為此煩憂,回話的語氣如此篤定,是明郎在這短短一月多的時間裡,就調養好了她的身子,還是她……其實是在騙他……
……難道她並沒有什麼極難有孕的隱疾,她隻是並不想生下與他的孩子,或者,一個生父不明的孩子……那四五月的時光裡,他常與她雲||雨,想來明郎,也不會“茹素”整整四五個月,可她並沒有半點懷孕的跡象,似也並不擔心,意外受孕……
皇帝想到了宮中的避子湯,悄看她的眸光,在燈光的暗影下,不由變得深沉。
太後今夜對溫羨印象頗佳,她想到女兒終於能放下明郎,看上彆的好兒郎,心裡也終於了了一樁心事,心情甚好的太後,說起玩笑話來,笑對明郎道:“你說快了有什麼用,生孩子的人,又不是你,這話,哀家要聽楚國夫人來說!”
她說著含笑看向溫蘅,溫蘅對望著丈夫期待歡悅的眼神,又見太後娘娘正和藹地笑看著她,點了點頭,有些害羞地輕聲道:“快了。”
太後是真拿明郎當半個兒子看待,聞言笑著撫掌道:“真希望明年開春,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孩子生下來,他|她的滿月宴,可彆忘了請哀家來,若漏請了哀家,哀家是要惱的。”
沈湛連忙笑說“一定”,“太後娘娘肯屈尊赴宴,是微臣孩子的福氣。”
太後又笑道:“也彆怕哀家來吃白食,到時候,定會給孩子帶上滿月禮”,說著又補了一句,“哀家看你們夫婦恩愛得很,說不好三年抱倆,這滿月禮,還得多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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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所言,正是沈湛心中所望,他今夜見母親與妻子平和相處,心情已頗寬鬆,再被太後娘娘這般打趣,親耳聽妻子說“快了”,心情更是極好,緊握著妻子的手不鬆開,笑
看妻子含羞低首的動人模樣,心裡真似調蜜般甜。
這廂幾人歡欣笑語,皇帝神色如常,唇際銜著淡淡笑意,似在旁聽母後等人的笑談,實則一顆心,如籠陰霾,直往下沉。
他暗看她頰色嬌羞地任母後打趣,想著她說的那一句“快了”,愈發猜疑她之前在私服避孕之藥,而如今說“快了”,是何意思……
……是否他予了她一個多月的清靜,她以為這一個多月將延續到一生,以為他這一世都不會再私下找她,沒有了任何顧忌,所以,歡歡喜喜地去懷明郎的孩子……
……他同她說了那樣多的真心情話,可她一字一句都不信,固執地認為他對她,就隻是一時新鮮刺激,認為這一個多月的不見,就是新鮮刺激勁已經過了,認為他已經將她拋到腦後了……@無限好文,儘在()網
……不,是她將他拋到了腦後,他不過忍了段時日沒有見她,她就把這四五個月的時光,還有先前的相見相識,一股腦兒地打包,迫不及待地當垃圾全給扔了……
本該清香四溢的佳釀,飲在口中,也像是苦的澀的,皇帝心緒暗沉,麵上不露,隻一雙幽深的眸子,無聲靜看著她與明郎親密低語,如飲水般,將杯中酒,一氣灌入喉中。
清甘醇厚的美酒入喉,像燃著了火星,從喉嚨管一直燒到肺腑裡,攪得他心裡火辣辣的難受,皇帝甚至能感覺到額邊青筋欲爆的趨勢,再看下去,他或會忍不住當場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