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母女相認,以後,阿蘅就繼續有母親疼愛了,她再不會讓阿蘅受半點委屈,太後握著皇兒手道:“你要好好待你姐姐,就當是為了母後。”
她原想著皇兒固執得很,總說要“詳查”,也不肯叫阿蘅一聲“姐姐”,怕是聽了她這句,又要開始像鸚鵡一樣叨咕那句“此事尚待詳查”,但皇兒並沒有,隻是微垂著頭,沉默須臾,輕聲道:“……兒臣願將世間最好的,都捧到她麵前,隻要她肯要……”
太後歡喜皇兒如此說,歡喜他肯接納這個姐姐,往後阿蘅如同嘉儀一般,有皇兒庇護,縱是她這個母親因病離世,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她看皇兒雖像沒病,但確實沒什麼精神,也不留他久坐,讓他回建章宮好好休息,皇帝拜彆母後,離開慈寧宮,走經禦花園時,又不由自主地那叢沉寂的芍藥枝旁,停了下來。
昨天他隨她走到這裡,喚她“夫人”,是想同她憶說去年春天,一隻袖犬突然從芍藥叢中竄出撲她,他急步上前扶她一事,他與她這一年裡,有那麼多的回憶存在著,怎能因為一個從天而降的新身份,就輕易抹去,他要幫她記得清楚,因他每件都記得清楚,在心中來回憶了一遍又一遍,他隻是想同她回憶舊事而已,但她半點也不肯聽,因為他視若珍寶、反複回憶的每一件事,在她看來,都無比惡心。
猶記得她軟軟摔靠在他懷中的一瞬間,他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微暖的春日暮風,拂在麵上,卻似一路燎到了他心底,那一刻,連呼吸都已忘記,隻覺世界上隻有她與他,周圍的一切,都像隻是聒噪的幻影……
但不是,他們之間,隔著明郎,就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上元節……就是在上元節那一日,他知道她原是明郎的妻子,宴散後惱羞成怒地將那碧璽珠串砸進炭盆中,卻在下一刻就心生不舍,將炭盆一腳踹翻,不顧燙手,去撿拾珠串。
如今,除卻明郎,這從天而降的新身份,亦如天塹,橫在他麵前,那串從炭火中搶撿出的珠串,也成了零零散散的十五顆碧璽珠子,去歲上元,他對她,尤是興趣居多,雖心知不能求,執念也尚未深重,如果當時就能狠心將這珠串燒了,就此斷了,不再有接下來的百般糾纏,不任由情絲千纏萬繞,是否就不會有今日之局麵……
……會嗎?……
皇帝人在芍藥枝旁孤站許久,終是抬步離開,他站在這裡,是等不來她的,她不會主動來他身邊,永不會來。
趙東林默看聖上在這幾叢乾枝旁站了許久,麵無表情,也不說話,正心中惴惴,忽見聖上突然抬腳離開,忙提步跟上,聽聖上淡聲吩咐道:“傳話司宮台,上元夜大宴群臣。”
上元之夜,皇宮宛如燈的海洋,笙歌燕舞,火樹銀花,天子賜宴花萼樓,群臣依時而至,山呼“萬歲”,叩謝天子聖恩。
因母後囑咐要厚待溫家,皇帝
特地交待司宮台,將溫家父子位置排前,不知內情的朝臣,見從五品翰林院侍講學士溫羨,與其老父,位置超越官職地靠前,紛紛私下輕議,溫羨定已是內定的駙馬爺,而坐在聖上下首的馮貴妃則以為,聖上此舉,定是為了討好楚國夫人。
她心中作如此想,自開宴起,即暗暗關注著聖上與楚國夫人,想將二人苟且儘收眼下,卻見聖上目不斜視,全程不看楚國夫人,而楚國夫人也隻同身邊的武安侯與父兄說話,全程也不看聖上一眼,兩
人竟無半點眼神交流,更彆說明麵上的對話了,就是在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時不時與楚國夫人笑語時,聖上也不跟著說半個字,就像是眼中完全沒楚國夫人這個人。
人前如此謹慎,藏得這樣好,難怪她到最近才發現端倪……馮貴妃一邊心不在焉地用著佳肴,一邊暗思如何暗示武安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些事,得親眼看看,才會起疑,聖上今夜,會設法製造機會,與楚國夫人悄悄待上片刻嗎?
馮貴妃用宴用得心思繁雜,一直東想西想,而溫蘅的心思,全在身邊的丈夫家人身上,禦宴廣集山珍海味,可父親卻不怎麼喜歡吃,也不喜歡這樣熱鬨的宴會,像是坐不住,嘟囔著要離開。
太後盛情相邀,如此當著眾臣辭宴離開,實是不妥,溫羨看妹妹為難,笑著道:“父親既坐不住,我扶他去外麵走走散心,你們繼續用宴就是。”
溫蘅原要代替哥哥,被哥哥輕按著坐下,哥哥朝上看了一眼,笑對她道:“太後娘娘一直看著你呢,你要不見了,誰陪娘娘說話,坐著吧,我扶父親出去走走就回來。”
溫蘅遂隻能留坐宴中,一旁沈湛看她有點心神不定的樣子,笑道:“怎麼,你還怕慕安兄和嶽父大人走丟了不成?”
溫蘅暗瞪了沈湛一眼,舀了一勺鴨舌羹給他,要堵住他的嘴。
可還未等她將這勺鴨舌羹,擱在沈湛的碗碟中,沈湛就已就著她的手,飲下了這勺羹,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溫蘅給他嚇了一跳,立四看了眼,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而沈湛則毫不在意地笑握住妻子的手道:“外頭都說我們是恩愛夫妻,我們就叫他們看看,眼見為實。”@無限好文,儘在()網
溫蘅心中有事,聽沈湛這樣說,微低了頭,沒有說話,沈湛以為妻子還是在牽掛父兄,笑對她道:“沒事,待會我出去看看,要是嶽父大人還不願回來,我就替慕安兄陪嶽父大人在外麵轉轉,讓慕安兄回來吃兩口熱菜。”
暗藏心事的馮貴妃,時不時朝下看一眼,見武安侯始終眸光寵溺地望著身邊的妻子,心中對武安侯觀感,正甚是複雜時,忽見上首聖上起身離去,心裡立時敲起了小鼓,將目光投向武安侯夫人,見不久之後,果有一內監,朝武安侯夫婦走去。
馮貴妃以為那內監定是聖上派去找楚國夫人,借口約出,秘密私會的,但那內監,卻走向了武安侯,躬身說了些什麼後,武安侯朝上首空蕩蕩的禦座看了一眼,起身離開。
馮貴妃心中不解,坐在太後身旁的容華公主,卻微低了頭,輕抿著浮起笑意的唇。
她原想著以其他理由將明郎表哥約出,但正好皇兄似是心緒不佳,離開夜宴,她遂命那早已安排好的“內監”,以皇兄的名義,約見明郎表哥,如此,明郎表哥,定也不會拒絕,此刻,那“內監”,正引著明郎表哥往不遠處的玉鳴殿去,而那殿裡……
容華忍住心中羞澀與激動,按耐著又坐等了一炷香時間,見母後光顧著和溫氏說話,沒注意她,悄悄起身,離開花萼樓,在明燈輝映的夜色中,快步向玉鳴殿走去。
她一路急行,等真走至玉鳴殿前,又不由頓住了腳步,忐忑地輕呼了口氣,方慢慢走了進去。
……一切都已安排好了,會順順利利的,不會有錯的,殿內彌漫著的香氣,雖比她料想的要淡許多,但這味道沒錯,想是因殿宇深廣,故而嗅來淡些……
燈火昏暗,帷幕重重,容華公主一步步向內走去,心裡頭也一直忐忑地嘀嘀咕咕,如此走至榻邊,見一俊健的男子背影蜷靠向裡時,容華公主心中湧起的歡喜,瞬間將所有的忐忑猶疑,全都衝沒。
她含羞解衣,在他身邊躺下,心如擂鼓地等了許久,卻什麼也沒等到,容華公主紅著雙頰,將手搭在他的肩臂處,人也貼了上去,柔柔輕喚了一聲“表哥”,那身影也一動不動,沉寂如山。
容華公主等著等著,忽然覺得不對,若中了情香,明郎表哥的身體該是熱的,怎麼會溫度如常?!
她這般一想,驚惶坐起,朝裡看去,雖然燈火並不十分明亮,但那幽光中的麵部輪廓,是明顯地陌生,容華公主如遭雷擊,驚得邊扯被子遮身,邊連連往榻角處退,“你……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朝裡側臥的年輕男子悠悠坐起,“公主殿下既愛慕下官,愛慕到幾乎人儘皆知,那下官人在這裡,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hrsize=1/>作者有話要說:狗子:我咒我狗帶!
哥哥做事是有理由的,他和公主不談戀愛,彆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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