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從海棠花說到玉蘭茉莉,再說到鸚鵡駿馬,像是要把東宮的草木活物,都一一講給她聽似的,一直拖著遲遲不走,薛蘅不知他是怎麼悄悄到這裡來的,隻知堂堂一國太子,這般夜探深閨,可不是合禮之舉,柔聲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輕道:“殿下,夜深了,有話明日再說吧。”
她這話說罷,才忽地醒覺,這不是從前的尋常言語,明日……明日可是她與他的成親之日……
騰地臉紅的薛蘅低下頭去,緊抓著手中的明珠匣,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隔窗相對的太子殿下,依然沒有離開,他停止了先前的滔滔不絕,沉默片刻後,忽地開口道:“其實……其實我不是特地來送明珠的,也不是想告訴你海棠花開了,更不是其他那些……我……我是害怕……”
薛蘅微驚抬頭,見在短短數年內,披荊斬棘,雷厲風行,從無人看好的寒微皇子,一躍入主東宮的太子殿下,幽深眸光閃爍,像個害怕失去的小孩子,深深望著她道:“阿蘅,我害怕……我害怕這隻是一場夢……隻是我做的一場美夢……害怕在將美夢成真時忽然醒來……離明日夢圓之期最近,我心裡就越是恐慌,隻有過來看看你,親眼看著你,親耳聽你說,才能安心……”
春月拂攏的夜色下,太子殿下聲輕如夢地問道:“阿蘅,你是真的要嫁給我了嗎?”
“嗯。”
明明聽到了想要的答案,雖隻有簡短的一個字,但最是動人的答案,但大梁朝的太子殿下,還是不能安心,回宮後依舊難眠,直到次日吉時,親眼看著鳳冠霞帔、手執團扇的新娘,一步步地向他走來,他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才踏實地落回了腹中,一步步地向他在這世上最愛的女子走去,牽起她一隻皎白的纖手,要如此牽上一生一世,同她一起走過今生,永不分離。
諸禮畢,嬤嬤侍女退出婚房,新嫁娘因為緊張,執扇的手掌心滑膩,幾都握不住扇柄了,一旁的新郎,卻遲遲沒有念卻扇詩,她悄將團扇移下寸長,偷眼看去,卻見新郎正一動不動地定定望她,這一看,正好與他四目相對,忙羞得低下頭去,縮在扇下。
“……我……”
身為新郎的太子殿下,似比她還緊張,一下子話都說不全乎,靜了靜方繼續道:“我有個驚喜要送給你。”
美麗的新娘,又將團扇移下寸長,露出兩彎清眸看去,見太子殿下一手拿紅紙,一手執銀剪,有些耍寶似的笑對她道:“看好了!”
新娘忍不住在扇後輕聲嗤笑,見嫻熟的剪技中,紛飛紅色碎紙飄如落花,一個精致的“蘅”字,很快在太子殿下手下成形,出現在她眼前。
與太子殿下自幼相識的新娘,不知殿下竟還藏有這手藝,在殿下似求誇獎的含笑眸光中,驚訝地伸手接過,仔細打量,“殿下何時學的?”
太子殿下笑道:“一直都會,藏了好幾年,就為在今夜,剪給你看。”
說話間,他手下又嫻熟地剪出了一個“囍”字,眼望著那個“囍”字的太子殿下,微微出神,漾笑的眸光,也隱轉幽深,似浸入了什麼艱沉的往事,但隻一瞬,即已恢複如常,回到了這明亮的人世間,邊輕握住她手,將“囍”字放入她的掌心,邊笑望著她道:“阿蘅,今生今世,你是我的妻子了。”
他在她麵前,低下將為天下之主的頭顱,於她手背,印下輕輕一吻,原先因殿下“耍寶”而暫時忘卻的緊張情緒,又在新娘心頭密密麻麻地浮起,在太子殿下望著她輕道“該安寢”時,達到了頂峰。
紅綃帳暖,春夜升溫,羅帷掩春色,燭影搖紅的旖|旎光影中,斷斷續續的夫妻夜喃,長久輕逸在滿目金紅的新婚洞房內,纏纏綿綿。
“……殿下……”
“往後該喚我……弘郎……”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