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孟嬰寧這小丫頭從小就這樣。
性格看著軟綿綿跟誰都好說話,其實又倔又軸,脾氣大得很,一般都憋著,一個人委屈巴巴地在角落裡縮一會兒。
有的時候憋不住真發起火來,那就真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了了。
陸之州說她這是兔子急了還咬人。
而曾經揪揪呆毛就嚇得抱著石板子床哭,說兩句話就炸毛的小兔子此時一隻手掌心緊密貼著他胸膛,另一隻手攀住肩膀,臉頰湊到他臉側,吐息都是溫熱的。
柔軟的身體和他虛虛離一點兒,裙子的布料隨著動作垂過來,熱風滾過,衣料和衣料輕微摩擦。
氣息動作聲音都帶著天然清甜,像軟絨,勾著人。
這何止是咬人,這是剔骨。
陳妄垂著眸,目光落在她紅透的耳朵上,順著耳際到脖頸,臉頰的皮膚都是緋紅的,也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其它彆的原因。
陳妄盯住,忽然笑了一聲。
他很少笑,更彆說笑出聲來的那種,一般都是一臉冷酷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惹老子腦瓜門兒給你崩開瓢”的凶殘氣場。
這會兒離著咫尺的距離,男人在她頭頂低聲一笑,嗓子裡溢出來的聲音,低緩微啞,帶著沉沉的力度,震得孟嬰寧耳根發麻,整個人縮了一下,下意識就想後撤。
孟嬰寧一咬牙,愣是忍著沒動。
第一次耍流氓,姿勢台詞手段全都是參考著電視電影和言情裡學來的,孟嬰寧這會兒也有點拿不準。
這樣到底行不行?
難道不行?
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僅沒有,還笑了,是挺高興的意思?
她這邊兒正苦惱著,陳妄忽然又在她耳邊低道:“怎麼跑這兒來了?”
他這話題轉移得毫無預兆,孟嬰寧還停留在跟他互相耍流氓暗自較勁的頻道裡沒回神,扭過頭來循著聲源仰起腦袋。
頭一揚,就正對上那張無比清晰的,正麵放大的臉。
陳妄一動不動垂眸看著她,他眼窩很深,小的時候額發一垂,眼睛都匿在陰影裡,現在換了發型,整張棱角分明的臉清清楚楚地露出來,看起來更加淩厲。
他冷著張臉沉默看人的時候整個人都透著股軍人的肅整冷冽,然而這會兒又帶上了點兒漫不經心的痞氣,孟嬰寧終於找回了些許男人少年時期的熟悉樣子。
她回過神來,瞬間蹦開後退了兩步,手背到身後,又覺得有點刻意,重新縮回來,抓著包包。
她垂頭,撇了下嘴,聲音低低的:“關你什麼事。”
陳妄沒說話,忽然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席拉開車門,從車裡抽了瓶礦泉水出來,走回來遞給她:“潤潤。”
孟嬰寧才不接,倔道:“我一會兒自己買。”
她這小傲嬌的模樣陳妄可太熟悉了,表情不易察覺的無奈:“你鬨什麼脾氣。”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這是什麼愚蠢的直男發言?
孟嬰寧的火兒一股一股往上竄:“誰鬨脾氣了。”
陳妄眯眼看著她:“這個天兒,你從影視城門口一路走過來的?”
他這問題不問還好。
孟嬰寧磨了下牙,抬起頭來:“你也知道我是從影視城門口走來的?我以為你沒看見我呢。”
陳妄愣了愣,反應過來她是為什麼生氣,緩慢勾唇:“看見了。”
他重複道:“看見了,我以為你去拍戲。”
“我拍個屁的戲!”孟嬰寧覺得他這理由找得真的爛,她氣到眼前發黑,臟話都蹦出來了,“我又不是明星!你以為人人都跟你女朋友似的是有背景的大明星呢!”
陳妄沒說話。
大太陽毫不留情的烤著地麵,孟嬰寧儘管藏在陳妄的陰影裡站,眼前依然開始冒星星,視野裡出現的全部事物都跟著晃晃悠悠地轉了兩圈兒,然後亮度被一寸一寸拉暗。
完了。
她閉了閉眼,又睜開,黑漆漆的一片,耳朵裡像被人塞了個大功率發動機似的嗡嗡地響,陳妄又說了什麼話,她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