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張桌都坐滿了人,孟嬰寧基本也都認識,打了一圈兒招呼,旁邊一人笑道:“我還以為陳妄把我們嬰寧給拐跑了呢,這半天沒見著人來。”
陳妄走過來坐下,沒說話,順手拉開了旁邊的空椅子。
“臨時有事兒,去了趟公司。”孟嬰寧解釋,隻剩下最外邊兒兩個空椅子,她很自然走過去,剛要坐下,林靜年坐她左手邊,忽然熱切地叫了她一聲:“狐狸!”
孟嬰寧一邊坐下,一邊抬起頭來。
林靜年眼神戒備地看了一眼她旁邊的陳妄,又看看她:“你那兒是走菜口,不方便吧,要不咱倆換換?”
孟嬰寧:“……”
陳妄是能吃了我還是怎麼地。
孟嬰寧正想說不用,她旁邊的人笑了一聲:“我換吧,你們倆女孩子挨著坐。”
一桌子人太多,孟嬰寧剛剛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林靜年旁邊坐著陸之州。
變化挺大,孟嬰寧一時間還沒認出來是他,愣了愣,又仔細看著那人眉眼,才認出來是。
旁邊有人打趣著嚷道:“狐狸!發什麼呆呢,你啾啾哥你不認識了啊?”
從小一起長大的那一群小孩都知道,她小時候說話說得晚,發不好陸之州的州字那個音,每天都跟在少年屁股後麵啾啾啾啾的叫。
孟嬰寧本就臉皮兒薄,小時候的事兒被提起來打趣稍微有點不好意思,一屁股坐下了,趴在桌子上沒說話。
陸之州笑了笑,隔著兩個人側頭問她:“要換嗎?”
孟嬰寧半張臉藏在臂彎裡,紅著臉:“不換了。”
坐在她旁邊的姓蔣,家裡排老二,小時候特彆胖,所以大家都叫他二胖,即使這人現在瘦了,稱呼卻始終跟著他傳承了下來。
二胖從小就是個人精,這會兒看了一眼林靜年一臉不開心加擔憂的臉色,以為她是想撮合孟嬰寧和陸之州坐在一起,連忙抖著肚皮站起來,樂顛顛兒的跑到陸之州旁邊,一拍他肩膀:“來,州哥,咱倆換個座唄,我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特彆想跟年年聊聊天。”
林靜年可太不想孟嬰寧跟陳妄坐一起了,這會兒眼裡隻有她的小閨蜜,彆人說什麼她都不關心,隻管用看狼一樣的眼神盯著陳妄,冷酷道:“年年拒絕了您的聊天請求。”
叮叮當當椅子一頓響,陸之州跟二胖換了個位置,坐到了孟嬰寧旁邊。
人到齊,陸之桓開始招呼著服務生走菜。
孟嬰寧早上東西吃得急,又遇到陸語嫣這麼個糾纏不休的神經病演了一場,勞心勞力了的,現在閒下來開始優哉遊哉吃東西。
陸之州偶爾側頭跟她說兩句話,問了她幾句工作的事情。
孟嬰寧本來以為太久沒見,不知道說什麼好會尷尬,但男人極其會聊天,很容易就找到話題拋給她,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聊了沒一會兒,以前的感覺也回來了。
吃得差不多,她開始跟他聊工作上的事情。
“我們那個主編太煩人了,”孟嬰寧咬著筷子尖兒,皺著眉,一臉不高興,“原本都定下來的主題了,他一句話說說就改了,倒黴的就是我們。”
“真的,整整三周,一天休假都沒有,熬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而且特彆特彆龜毛,我一篇采訪稿改了六遍,六遍,就是一個標點符號表達的語氣不行了都得退回來重新改。”
她像隻嘰嘰喳喳的小鳥,跟親近的人抱怨最近發生的事情。
下午的陽光透過包廂窗戶照進來,又被淺白的窗紗過濾了一層,溫溫柔柔掛在她身上。
她整個人看起來明媚又活潑。
陸之州極有耐心地聽著,忽而長出口氣,側頭看著她,眼神裡有種老父親的滄桑,笑著歎道:“我們嬰寧也長大了。”
孟嬰寧被他這語氣弄得有點不自在:“本來也不是小孩兒,我都二十四了。”
陳妄安靜地靠在椅背裡,淡淡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仰著頭,對著那人笑得眼睛彎彎,乖巧又討人喜歡。
跟他獨處的時候,她的排斥和躲避向來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在陸之州麵前,她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陳妄想起她柔軟觸碰著他心臟的手。
以及吐字時輕佻勾人,又軟又嗲的一把嗓子。
他指尖微動,撣掉了一截煙灰,眯起眼。
是長大了。
陳妄推開椅子起身,無聲走出了包廂。
二樓全是大包,走廊裡沒什麼人,廊燈的光線昏黃柔和,陳妄背靠著牆在門口站了幾分鐘,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抽出煙盒來,又翻出火機,垂頭。
包廂門被打開,陳妄一邊點煙一邊側了下頭。
孟嬰寧回手關上包廂門,仰著腦袋看著他。
火機的火苗舔著香煙前端,男人低垂著頭,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漆黑幽深的眸裡映出微弱暗火。
陳妄點著了煙,垂手,將火機收回口袋,吐出口煙來,淡聲:“出來乾什麼。”
濃烈的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很快籠罩。
孟嬰寧被嗆得皺著眉,捏著鼻子咳了兩聲:“看看你。”
陳妄一頓。
他靜了幾秒沒動,隔著煙垂眸看著她,半晌,懶懶一笑:“看我乾什麼。”
他低啞開口,嗓音很沙,“怎麼不接著跟你的心上人聊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