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陸之州才岔開話題問:“對了,你跟嬰寧吵架了?”
“……”
陳妄麵無表情地側過頭來。
“彆這麼滲人看著我,”陸之州笑了笑,“阿桓說昨天晚上給她打電話了,感覺不太對勁兒,好像哭來著。”
陳妄唇線平直抿著。
陸之州幽幽地說:“說是哭得很傷心,嗓子啞得都快聽不出來在說什麼了。”
陸之州看了他一眼,歎氣:“這丫頭其實從小就是,也就看著嬌氣,骨子裡挺倔的,掉兩滴眼淚過得也快,這次也不知道是被誰怎麼給欺負的,這麼傷心。”
陳妄不接他的話。
陸之州這個愁啊。
前麵十字路口紅燈,陸之州車停下,也不拐彎抹角了,乾脆說道:“你到底跟嬰寧說什麼了,人姑娘能委屈成那樣?”
陳妄淡淡道:“那你去安慰安慰。”
“……”
“不是,”陸之州無奈道,“我發現你這人真是越來越氣人,你平時就這麼跟嬰寧說話?”
陸之州真心實意地問:“她為什麼還沒打死你?你是真的到現在都還沒發現、不知道嬰寧喜歡的到底是誰,還是不想讓自己知道?”
陳妄沉默了下,說:“之前不知道。”
陸之州挑眉:“現在呢?”
“現在不能知道,”陳妄露出了一個很短暫的,迷茫而茫然的表情,“她以前喜歡的是你。”
“……”
陸之州差點被他給氣笑了:“她以前喜歡我?她喜歡我會一見到你就臉紅?會有什麼事兒第一個想起來去找你?會剛跟你吵完架你帶著去吃個甜品就好了?”陸之州說,“女孩子想法跟男人不一樣的,你不能用你自己那種直接的思考方式去理解小姑娘的行為。”
陸之州繼續說:“而且,以前的這些過去了就過去了,都不說,現在你不是想明白了麼?怎麼著,給人拒絕了?”
陳妄沒說話。
孟嬰寧是什麼脾氣秉性他很了解,也清楚地知道她不是會隨便找誰玩玩的人。
從那天在火鍋店開始,她簡單而直白的眼神和表達方式都太明顯了,她就像一隻不知世事的小狐狸,伸出爪子來撓他一下,又怯生生地縮回去,眼神裡全是期待和猶豫,想讓他看出來,又怕他看出來。
青澀又赤.裸,熱情又膽怯。
勾人且動人。
很難讓人不多想。
但陳妄不能想。
一旦確定了她的心意,他就不得不主動拉開距離,他不能招惹她。而在這個自我欺騙和掙紮的過程中,陳妄清晰地感覺到。
他正在一點一點淪陷。
他在向她妥協。
陳妄以為自己在他和孟嬰寧之間築起的銅牆鐵壁可以刀槍不入,可以無堅不摧,結果不是。
隻要她叫他一聲,他可以心甘情願地為她打開每一扇門。
她開口,他就臣服。
十字路口紅綠燈閃了閃,然後再度亮起,車子平緩地向前行駛。
就在陸之州以為陳妄不會在說話的時候,他聽見他低聲說:“我就是希望她能好,她不能出事。”
陸之州愣了愣,側過頭來。
“萬一我保護不好她,萬一又像以前……”
陳妄仰頭靠在靠著副駕椅背,眼睛直直看著前麵,眸光淡而沉,聲音有些啞:“我不敢賭。”
陸之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聽見陳妄說出“不敢”這樣的話。
一片安靜,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
手機鈴聲很突兀地響起,打破了空氣。
陳妄從褲子口袋裡抽出手機來,掃了一眼。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無歸屬地。
陳妄盯著那串數字幾秒,接起來。
他沒說話。
對麵也沒說話,安靜幾秒,手機那頭傳來一聲笑。
“中午好,想找你可真是不容易,廢了我不少力氣,”男人輕快地說,“前幾天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陳妄一頓,眯起眼,身子緩慢地直起來。
“喜歡啊,”他嘲諷開口,“我以為你特地找了個人來給我撓撓癢癢,幾年沒見,你就這點兒本事?”
陳妄說著看了陸之州一眼。
陸之州神色一沉,車子拐進一條安靜的街道,停在路邊。
電話那頭男人笑了笑:“你也說了,幾年沒見,這不是先給你送個見麵禮,貴在心意,你喜歡就行了。”
陳妄略漫不經心說:“所以?下一步是什麼,見麵禮送完了來找我敘舊聊天兒?”
“我是挺想跟你好好聊聊,不過今天有彆的事兒,改天吧,”男人的聲音陰柔,溫和而愉悅,“昨天那個,是你女人?”
陳妄一頓,唇角一點點垂下去。
“惹嫂子生氣了麼,”男人語氣愉悅,“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女人一個人哭那麼久多不好,就算你跟著她把她送回家她又不知道,不如上去哄哄。”
空氣像是凝固在了一起。
陳妄捏著手機的手指收緊,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湯城。”
湯城像是被他的反應取悅到了,笑了起來:“這就急了?”
“陳妄,”他聲音裡的笑意消失得一乾二淨,“我說過了,你身邊所有跟你有瓜葛的人,你在乎的人,你愛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體會過的我都要讓你也嘗一遍。”
男人呢喃似的低聲道:“我跟你說過了,是不是?”
他說完,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陳妄緩聲說:“我也跟你說過,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他眼底一片死寂,聲線很低,壓抑著冰冷的暴戾:“要麼你現在弄死我,我活著一天,你敢碰她一下,我就送你到下麵跟你哥團聚。”